冯氏收了往日温和的脾气,沈老太太在她逼人气势中一颗心狂跳,开口说话语气也不由得弱了三分:“老大媳妇是说那份口供?”
话落,才反应过来自己露了怯,忙又板了脸:“我正想要差人去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如今那刁奴人呢?!”
冯氏唇角啜着笑,好整以暇道:“我给崔家也送了份,老太太觉得我要如何?”
崔、崔家?!
沈老太太脑子嗡的一声响,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崔家之前频频上门,她觉得奇怪,就让人去查看是要有什么异动,结果得知外边都在说冯氏不贤之事。
她收到消息不用脑袋瓜子也知道这事与崔家脱不了开系。
一开始她还觉得不安,怕冯氏来找麻烦。哪知冯氏安安静静的,她也将没太过理会这事,外边传流言不都是三两日都散了,只吩咐身边的人嘴巴紧些。
可眼下冯氏就来秋后算帐了。
沈老太太想得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惊怒交加道:“冯氏,你这要究竟要做什么,崔姨娘已经去了庄子,你还想要做什么”
冯氏闻言轻笑一声,看向沈老太太的眼神中藏着不屑:“我想要做什么?为何老太太你不去问问崔家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已经是放了崔姨娘一条活路,他们却还再而三欺到我头上来。莫不是你们都觉得我身后没有人支持,好欺负”
沈老太太被冯氏的目光看得极不舒服,心中五分的怒意不由得涨到十分,只是十分怒意又被冯氏最后一句话浇息。
她身后没人,好欺负?
究竟是谁身后没人被欺负。
沈老太太想到儿子的仕途,想到儿子当年做的一切,浑身冰凉。
他们沈家哪敢欺负冯氏啊!
只是这些年来冯氏从来不提自己娘家人,他们都习惯了,仿佛冯家人就不存在一样。眼下一提,沈老太太才惊觉这个儿媳妇有多厉害。
“老大媳妇”沈老太太瞬间如同是霜打了的茄子,有些无力靠在大迎枕上说,“这事儿也许是有心人特意”
特意什么?
特意用来挑拨她和崔家的关系吗?
冯氏双手拢在袖中,安静地听沈老太太还想要怎么辩驳。然而,沈老太太心虚得连自己都辩驳不下,嘴唇动了动,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沈老太太也无法自其说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一阵宣闹。
沈老太太还没有问是怎么回事,竹帘就被人撩开,中气十足的骂声也在屋子里响起:“小姑子,你那大儿媳妇是要造反了吗?拿着一份弄虚作假的破口供就想来败坏我儿的名声,我儿难道还被她害得不够惨?那样的刁妇,你们沈家还留着做什么?!”
穿着万字不断头对襟藏蓝褂子的崔老太太气势汹汹,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走动,不停晃动。
屋里霎时寂静一片。
此时,崔老太太也发现了不对,定晴一看,那个被她骂是刁妇的冯氏就站在厅堂中央。
冯氏气定神闲,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唇角还啜笑微微侧头去看崔老太太。莫名的,崔老太太被她看得心一紧,后面还有要骂的话也卡在喉咙里,憋得她涨红了脸。
“我算是涨见识了,好好的口供居然说是弄虚作假。若不这样,我拿着口供和人证,我们一同去对簿公堂如何。是真是假,衙门的人一查就知道了。”
冯氏朝崔老太太又是一笑,慢条斯理地提建议。
刚做了小人行径的崔老太太老脸火辣辣的,但了为颜面,不能在一个小辈跟前露怯,硬梗着脖子说:“对簿公堂就对簿公堂,让所有人看看你这恶妇都是如何对待我儿的!”
“大嫂!”沈老太太简直要被这个没脑子的气死,站起身来忙阻止她再说什么。
且不说先前冯氏的态度,就是抛开这个,因为这样的事情去对簿公堂,丢人不还是他们沈崔两家人?
她儿是一府父母官,嫡妻和小妾却闹到公堂之上,是要置他何地?
而且这事一旦上了公堂,她儿敢因为疼爱小妾偏帮小妾吗,一个宠妾灭妻就能葬送他的仕途。这个公堂是能去的吗?!
沈老太太还没老糊涂,孰重孰轻岂能不知。
崔老太太被阻拦,很快也发现自己这话接得不对,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形如何都是对自己不利的。
女儿是她生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女儿的那些手段,这口供上的十有**就是真的,好一时也噎住了。
“大儿媳妇,家事不外扬,闹到公堂之上,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会被诟病不是。”沈老太太见她这个大嫂没蠢透闭上了嘴,忙放柔了声音,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与理。
冯氏却是不吃这套的,她抬了抬下巴,给出两个选择:“此事已损我名声,我势必要为自己洗去冤屈。要么,你们崔家公开向我赔礼道歉,要么,崔氏回你们崔家!”
说是两个选择,其实哪个都不能选。
选了第一个就代表他们崔家手伸太长,居然和女儿一同陷害别人家嫡妻,家族名声毁一一旦。选第二,流言不攻自破,崔氏成了弃妇,那和要了她命没有区别。
“好好狠!”崔老太太想明白个中利弊,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沈老太太也头疼不已,冯氏这回是绝不罢休了。崔老太太是哪根筋不对才干出这样的事来,如今被人拿捏的死死,这不是把崔氏往火坑里再推一把。
沈老太太在心里把这要蠢死的大嫂骂个狗血淋头,看了眼等回复的冯氏,
冯氏此时微微一笑,拢了拢宽袖轻声道:“两位老太太先好好商量吧,我在日落前等你们的消息。”说罢转身离开,留了个背影给众人。
“这个刁妇!刁妇!”崔老太太听到还有期限,气了个倒仰,捂着胸口靠在丫头怀里。
沈老太太呆呆看着晃动的珠帘,刺目的阳光时不时照进来,她闭了闭眼,也不知这事到底要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