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帮着审疑犯?
沈君笑立在红色宫墙之下,暖阳落在他面容上,凤眼里有着少许讶色。
开口相请帮忙的黄朝奇是首回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少年。
也许是因为今儿阳光极好,又或许是这朱红宫墙的相衬,少年人立在这中,越发显得唇红齿白。谪仙般的俊美。
往前他可没少听说这位少年主事如何有张好相貌,如今近了看,确实如此。那一身的清冷的气质,更叫人想到一句色若春晓之花。
黄朝奇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个忙他能不能帮了。
这样一个出尘的人,跟传言中的善逼供根本联系不上。
黄朝奇在沈君笑未开口前又打了退堂鼓,笑笑说:“若是沈大人有别的事,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说罢,朝他拱手,手搭在绣春刀柄上,就准备离开。
不料,沈君笑喊了声‘指挥使且慢’:“不若请大人说说,已经是审到什么样的地步了。方才下官犹豫,是怕有越俎代庖之嫌。”
毕竟是在诏狱的人,他们刑部的人去审,就怕结果有人质疑。
黄朝奇没想到他是在意这个,摆摆手道:“是我要沈大人帮忙的,哪来的这一说。”随后将事情前后都一一说来,甚至是用了什么刑都明明白白。
沈君笑听完后心中是佩服那人的,用了不少酷刑居然还咬着牙关。
他原以为设下套逼着刘永冲与镇国公府联系商议,让锦衣卫抓了来往送信的人很快就能了结收网,倒没想到是个硬汉。
“下官这倒是有一计,必定奏效。”沈君笑略微一思索,已有了主意。
黄朝奇听得双眼发亮,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种笃定的语气。
很快,沈君笑低声与黄朝奇说了几句什么,只听黄朝奇高喊一声妙,就像沈君笑拱手谢过匆匆离开。
两人是借一步说话,刑部侍郎还在前边不远处等着沈君笑,难得看到锦衣卫这些鬼煞一样的人如此高兴,不由得好奇迎上走来的少年。
“你给他说了什么,跟捡了银子似的。”
沈君笑只淡淡道:“下官只是和他说了,用刑不如攻心。”
刑部左侍郎听得云里雾里,也没再多深究,整了整仪容,领着他给丰帝汇报他们刑部所查的周庸案细节。
当天下午,快要奄奄一息的疑犯竟是被黄朝奇放出了诏狱。两名锦衣卫将人赶出衙门,催促着他快离开。
那疑犯名唤赵源,站在镇抚司衙门前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有种不敢置信的茫然。
他躲过了一劫了?!
他居然在锦衣卫手中有命活下来!
赵源劫后余生的心情一下冲散了先前的慌惧,当下也不再傻站着,脚下匆忙回到自己的家中。
只是他的家人早在之前就被转移了,家中空空荡荡的,他叫了郎中给自己看伤,然后又吃了一顿好的倒头就睡。
不想睡到下半晚的时候,被门栅落地声音惊醒,猛然睁开眼间已是有银光朝他劈去。若不是他动作还算麻利,那闪着银光的刀刃就将他身首分离了。
赵源什么睡意都没了,屁股尿流地翻滚避开来人的刀,又是朝人摔东西砸东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院子里逃了出来。一边逃一边喊杀人了。
正巧,夜里巡逻的士兵将他救下,赵源在死里逃生后一个激灵,细思谁人会灭口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影。刚从镇抚司离开的赵源居然又要求再去见黄朝奇。
半个时辰后,黄朝奇再度深夜入宫请求面圣。
而当夜,回到家中的李庆昭却是傻眼了。
他送去武安侯府的东西原封不动被退回,再听了李夫人惆怅地说侯府那边来人说东西送错了,他们夫人那日未曾离府。
怎么可能会有错!
李庆昭决计不会相信自己让人查的东西会出错,那人是在三教九流中混得极开的,还有极好的医术。三教九流中的人少不得受伤不敢看郎中,都是偷偷请他救治的。
那人能打听到的事情,绝对不会错。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武安侯府根本不想和李家再有什么牵扯。
人家不屑和李家来往!
李庆昭盯着那有着漂亮绣纹的锦盒,抬手一下就将东西扫落在地。
里面的山参掉了出来。
李夫人一见,心都要疼死了,这一摔还摔断了几根须。品相有损,这以后就不能送人了。
“你怎么还生气了呢,也许是真的打听有差。就算是人不愿意承认,估计也是觉得举手之劳,不想受这礼。”李夫人将山参重新收回放进盒子里,安抚儿子,“本来侯府就是高门大户,多少人送礼都送不进去的,再说了,我们心意到了就成。起码,已经表明我们是知恩的人就成了。”
李夫人没有儿子那么多弯心思,不明白李庆昭气从何来。
李庆昭也不欲将自尊被践踏的感受说出来,只憋闷着回了屋。郑慎丛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原本他想等今儿收到武安侯府的消息再做打算,既然武安侯府退了礼回来,那郑慎丛还是滚蛋吧。
他现在就叫人将郑慎丛更多的罪证递给言官,让言官弹劾他!郑慎丛丢了官,再警告一下,肯定不敢再乱说,护国公府那里也就稳了。到时他再偷偷让人告诉护国公,这事是他们刘蕴一系的人下的手,记不记好无所谓,只要消了对他们的猜忌就成。
这样也算能给刘蕴交差了。
高抬贵手的护国公府没想到这时会有个外人插手郑慎丛的事。周老夫人那也早早给侄子去了信,告诉他事情已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叫宁二惹事生非了,晚上总算是睡了回好觉。
只是信还没到郑慎丛手中,第二天早朝,郑慎丛就被言官一本接一本参得体无完肤。冯誉与周振都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