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也猜到刘氏多半是要说这事。
二房没有长房富庶。虽是兄弟,但侯府还没有分家的,若不是周振不偏疼任何一个弟弟,私下分了些铺子给两人,二房日子要比现在还要不好过。
“一套头面就是。”冯氏想了想说,“一套赤金的,花样打得精致一些。”
本来这些就是个心意,到时出嫁还得给周娴添妆的。
刘氏得了准话,心头微宽。前阵子儿子娶媳妇已是花了不少,现在要她多拿,她实在也是难为。
周二老爷那些俸禄,真是只够日常嚼用的。
琇莹也是知道二房的情况,想到自己在沈家时画过饰品,她在这上面还是有些才华的。虽然是要给周娴,她不太乐意,但也想二房更体面一些,别的她帮不上,这算举手之劳。
“二婶娘。”她便朝刘氏说,“若是您不嫌弃,我今儿画了头面的花样来,您若是看着觉得好,您就照着叫人打一套如何。”
刘氏未料到琇莹会帮忙,而且还是自己画花样,倒是新奇。
“窈窈居然有此能耐!”
冯氏也想起她在永平府赚的银子,捏着帕子笑道:“她就是小心思多,在这上头倒能帮上忙。”
有了冯氏这样说,那说明琇莹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冯氏不是那种盲目自夸女儿的人。
刘氏喜出望外,连声谢琇莹:“那就麻烦窈窈,可你身子才好,过两日也行的。”
“不过是动动笔,我没娇弱到连笔都握不住。”琇莹道无碍,笑着就将这事揽下了。
在外头打的头面自然没有这种带心意带新意好,刘氏真真是感激长房母女。周老夫人没留众人用早饭,冯氏便留了刘氏,刘氏难得没有推辞,倒是比以前大胆许多。是真和长房亲近了。
用过饭,琇莹就让屏儿芷儿去取了纸笔来,就窝在正院开始着笔画样子。
冯氏坐在边上给父子俩缝护膝,西北天寒,她给两人备了许多套,只希望够用。左右父子俩去了西北后她还可以在家继续为两人做着,到时让人送过去就是。
前儿下了场雨,天气是彻底凉了,天色也一直不见好。好在已烧了地龙,琇莹靠着窗子借光描绘也没觉得冷。
她想着周娴那张明艳的面容,是张扬那种美,又思及周娴平素也是珠光宝气的,就选了牡丹花纹。
只要华丽些,总是能得她喜欢。
至于戴上俗不俗就不是琇莹考虑的,她只是帮刘氏罢了,只管精致出彩,夺人眼球。
琇莹慢慢落着笔,又想一事来,侧头问正细心走线的冯氏:“娘亲,我们去昭华寺,喊上滟姐姐吗?”
冯氏走针的手一顿,“我倒没想起来。”说着就喊来芯梅,让她亲自到宣威侯府走一趟,问问窦氏有没有空。
芯梅应声走了,琇莹听着帘子打起再放下的轻响,有些担心:“滟姐姐那日离开后我却病了,也没派人去问她落水了怎么样,有没有伤寒。”
提到落水,冯氏就想起陶家小姐来:“好在那日是她在,不然你兄长就定下亲事了,那样一个有心机的姑娘。你兄长只一根经的,这后宅怕就不得安宁了。”
这样的女子都有野心,心大自然就常会生事,这侯府没分家,这样儿媳妇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娘亲怎么想的,再给兄长看?”琇莹也知道那日很险,觉得萧滟也算兄长的贵人了。
冯氏闻言却只是笑笑:“再说吧,希望那日你窦姨有空的。”
琇莹没听出冯氏的深意来,想着要能见到萧滟,得问问她是什么时候回建宁那去。这人一走,她好不容易交的手帕交又不在身边了。
想想也是惆怅。
琇莹注意力便再集中在笔下,一勾一描间,在纸放绽放出艳丽的雍容。突然间,她又停下了动作。
上回在宣威侯府,萧滟说过一句,萧家有位姑娘是嫁给的表舅舅。
表舅舅。
她现在和沈君笑的关系,外人看来,就是表叔父。萧滟那句五服外表亲长辈通婚的多得是。
琇莹想得手一抖,耳根发烫,忙摇了摇头。
她在想什么,三叔父说过他有喜欢的姑娘家的,虽然她娘亲说那是哄她的。可她知道,沈君笑从来不哄她!
所以她这是在瞎想什么。
琇莹咬了咬唇,心中无比羡慕那个被沈君笑喜欢的姑娘。她勉力压下心间的酸涩味,低头一看,发现刚才自己手一抖,好好的花样已被画上一道子。
心血就那么被毁了,琇莹没来由的一阵烦燥,抓起来揉成一团丢一边了。芷儿忙跟着捡起纸团子,奇怪看她一眼。
芷儿是看到自家姑娘在走神的,只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不过小半时辰,芯梅去而复返,窦氏那边很爽快应下了,约好上香那日就在南城门处见。
冯氏脸上便露了个带有深意的笑。
周振今儿是最后一日到宫里,丰帝给他放了假,让他剩下几日好好陪陪家人,周嘉钰亦是同样沾着光可以歇歇了。
而今年人员变动的事基本是定下来了,周嘉钰也听到了杜羿承居然是顶自己的差,挑着眉和被丰帝特准当值摸鱼的冯修皓说:“我听说他小时候曾欺负窈窈的,我如今要去西北的了,他却被调了回来,想揍他一顿都不能。大表哥,你就在京城里,你可别放过他!”
少年说起来咬牙切齿的。
冯修皓皱了皱眉:“怎么你和二弟那家伙一样,这还没怎么着就要找人麻烦了。本来也不会和他们家拉倒的,你放心吧。”
周嘉钰这才嘿嘿一笑,随后又想起什么说:“后天我们去上香,你当不当值,若是当值和皇上告个假?”
“去哪儿,昭华寺?”
“对。”
“窈窈要去的吧。”
周嘉钰翻了个白眼:“不去我喊你干嘛,还让你告假。以后窈窈可就拜脱你照看着了,那丫头最近怪怪的。”
冯修皓想到冯氏说的那些话,琇莹那些梦,他心底叹息一声:“自然。”也许他该引导下小姑娘?
毕竟不管是他父亲还是姑父,身边都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的,慢慢和小丫头说,她应该就能明白,就不抗拒了吧。
青年公子满腹心思,周嘉钰远远看到父亲从夹道那头走来了,便要和冯修皓告辞。不想,余光这才扫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位青袍的年轻官员。
无意路过的李庆昭听到了两人下半截的话,为那熟悉的小名儿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