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起落，富有节奏的声响传入车厢内。
琇莹一行已经重回城里，冯誉父子回宫复命，侯府的众人不急不慢往家中赶，沈君笑倒还是与她同行的。
他要到了侯府才能再离开。
“——究竟是在看什么？”
安静的车厢内少年声起，不觉间带着温柔。
琇莹一路来没怎么说话，却是频频朝他看去，看得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和他直说的。
琇莹闻言终于也不再憋着了，缩了缩脖子：“三叔父，您与皓表哥是政见不合吗？”
政见不合？
他们一个文官一个武官，哪来的政见。
沈君笑更加奇怪了：“怎么这么问。”
“刚才你们好像相互间有着敌意。”琇莹老实地说自己的感受，“我都怕你们下刻就打起来了。”
沈君笑一怔，旋即失笑。是了，小姑娘心思一向敏感，他跟冯修皓确实是相互看不顺眼，虽然他确定冯修皓不知自己的心思。可是男人直觉也是很准的。
在他挑衅对方，对方亦回了挑衅后，他们就是对立面了。
而且哪个男人对心爱的姑娘没有占有欲。
“算吧。”沈君笑只能给了个模糊的答案，想到什么，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沉默着。
正好好说着话呢，却被人猛然盯住，那人以后还会是个极有手腕的权臣。琇莹莫名被看得就气短，视线胡乱飘。
就是不敢与他直视。
她最近沈君笑沉默的清冷模样，两世为人都改变不了！
沈君笑也发现是吓着她了，小丫头一害怕，在他跟前就是那么个样子。低着脑袋，一双大眼四处乱瞅。
有什么好怕的，刚才拿荷包砸他她都不怕，这会看她两眼，倒是怕了。
沈君笑也说不上来琇莹究竟是个什么性子，面上温驯，暗中却总是会张牙舞爪的，但多数是背着他。
她教训沈琇怜，甚至是掌刮了侯府堂姐的事，他都知道的。
沈君笑突然有种也想她对着自己露出尖爪，不开心的时候，也会给自己挠上一把，那样才是最实在的她吧。
他也是有些自虐了，什么变态想法。
少年觉得自己有那么丝不可理喻，轻咳了声，缓了缓思绪。
阳光透过晃动的帘子在车厢内飘忽不定，每一下却又会照在琇莹小脸上，肌肤莹如玉，唇不点而红，怎么看都是明媚动人。
沈君笑方才在脑海里想到的事情就在心头翻滚着，像是煮开了的水，让他心烦意乱。
“窈窈。”他喊了一声，小姑娘抬头，茫然看过来。
“窈窈，你喜欢你的皓表哥吗？”
什什么？！
琇莹正想自己哪里有问题被他那样盯着看，被他猛然一样，一双桃花眼都要瞪成了杏眼。又圆又大，震惊得不行。
“我我怎么会喜欢皓表哥。”琇莹被惊得都有些结巴，是怕他误会，“他就是我的表哥啊”
沈君笑当然是知道的，但他就是想问，想听她确定的话！
他见小姑娘慌乱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期待，想听她说‘我喜欢你啊’。可他知道，她的性子是不会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他哪能逼她到那样的境地。
他就笑道：“这样但如若，我是说可能，你皓表哥喜欢你，要娶你呢？”
琇莹直接就被自己口水呛着了，拍着胸口咳个不停，沈君笑被她惊到，忙坐到她跟前帮着顺气。
“好好说话就是，怎么还自己就呛着。”他见她脸都咳红了。
“不不是！”琇莹好不容易缓口气，扒住了沈君笑的胳膊，声音还带着咳嗽后的沙哑，“三叔父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不是很奇怪吗？大家可都是把我当妹妹看，若是叫皓表哥听着，我们以后相处可得多尴尬！”
而且，他会误会吗？
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君笑被她急笑了，眼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他轻轻拍着她背说：“是我问得太过唐突了，可是”他的话音一转，变得严肃，“可是外边都在传，护国公世子是在等你及笄提亲，所以一直未定亲事。”
“——怎么可能！”
琇莹声音霎时抬高了八度，连外头的侍卫都听见了，疑惑着侧头看过来。她也发现自己的失态，忙又压氏了声音：“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好了好了，窈窈别紧张，也不过是传言罢了。”
沈君笑拍了拍她的头，安抚着。
琇莹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间焦急这样的流言，又生怕沈君笑误会，可是她的喜欢又不敢说来。最后急得直抿唇，脑袋也耷拉着，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没事，谣言止于智者。等你皓表哥定下亲事来了，外边也不会再有传了！”沈君笑再度轻声安慰。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卑鄙了，这样先让琇莹知道家里都未曾提的事情，让她产生更多的抗拒。也许是他骨子里的自卑，在对上冯修皓时，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嫉妒，可对方的出身确实是比他好太多。周振闭着眼都肯定是选冯修皓的！
为了小丫头，他当真是撇去了什么君子之道。
他不能拿一丝侥幸去堵两人的未来，左右他就是那么一个卑劣的人，如若小丫头真嫁了冯修皓。他想，等他再掌权势之时，他肯定会做出所有人都不敢想像的事情，将她夺回到身边！
沈君笑心情有些沉香，琇莹亦是。
在到侯府后，沈君笑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内疚的，弯了腰与她说：“后日到家中来吧，琇莞已经知道了，跑到我跟前，抱着我哭着一直问是不是真的。也许还要闹小脾气，你准备些东西哄哄她？”
提起幼年时的姐妹，琇莹眼里终于有了光，沈君笑松口气，转而向下车来的冯氏告辞并说了后日之事。
冯氏本就应允了的，自然不会拒绝。
沈君笑这便匆匆离侯府，回家中换过官袍往衙门去。
在出前，他让四宝寻了连庆来，冷着声音吩咐道：“去查查李庆昭今日怎么会出在北城郊外，什么时候出的城，做什么，一定要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