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王硕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什么病人?”
名医拦着不让他看:“什么病人都有,来我这儿的,都是得了各种各样疑难杂症的,您这边请,我给您配药。”
王硕一把推开他:“滚开,什么病人老子不能看?遮遮掩掩的,肯定有问题!”
“真没问题,就是里面腌臜,怕您看了不舒服,再说了......”
“老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杀过人呢,就是摆一堆尸体在我面前我也看的下去!”
名医跟徒弟俩人拦不住王硕,王硕横冲直撞闯了进去,一脚踹开门,却同时也被里面的景象惊呆吓了一跳。
一间密封的严严实实的房间,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个个儿瘦的像只裹了一层皮的骷髅架子,眼眶乌青,形容枯槁,风一吹,里面的人打个寒颤,呜呜嚎嚎的声音更显凄凉恐怖,仿佛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看了的确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名医赶紧让徒弟把门关上,徒弟的手还没碰到门,王硕提着领子就把人扔了出去,然后大步迈进去,拿起桌上一个纸包,指着里面残余的褐色粉末问他:“这是什么?”
名医说是治病的药。
“治病的药?”他指着那群人:“他们什么病?”
名医支支吾吾说是痨病。
王硕一脚踹过去:“去你娘的痨病,你当老子没见过得痨病的人什么样儿?你不是名医吗?这要是治病的药,那他们吃了药怎么不见好?”
名医一个劲儿求他,让他别打:“真是治病的药,大侠,我给您开的药是绝对没问题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他娘的看你就不像个好东西,什么也别说了,跟我去见官!”
见官?
名医一听不乐意了,从地上爬起来,怎么也不肯去。
一旁的徒弟已悄悄摸到了抽屉里藏着的刀,趁着王硕要拿他师傅见官的空挡,举刀就向王硕砍了过去。
王硕看见地上突然多出来的影子,侧身闪开,一手刀劈在徒弟手骨上,徒弟惨叫一声扔了刀,不待反应,又被王硕抓起来扔出去,师徒两个撞在一起,两声惨叫过后,王硕找了根绳子把俩人捆在了一起。
“果然有问题,跟老子去见官!”
王硕把人扭送到刑部,刑部很快派人封了医馆,那奇怪的褐色粉末也被他拿去送了一份给太医,请太医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
太医那儿还没给出结果,但王硕觉得错在自己,他得去主动跟李卜坦白这件事。
彼时的李卜正在家里陪罗敷,罗珺也在,并且看李卜的眼神充满了幽怨跟怨怼。
“皇姐,我叫人拿来了好多名贵补品跟药材,你要好好把身子养好,千万不能给自己找气受!”
罗敷赞他有心,让素婉把东西收下,看了眼今天异常沉默的李卜,问罗珺要不要留下吃饭。
罗珺跟他不对付,一来就拿皇帝架子压他,李卜在朝堂上看他已经看的够够的了,忙道:“陛下日理万机,今天军机处呈上的折子还没看完吧,况且下午还有课要学,臣这就传令送陛下回宫。”
罗珺人小鬼大,背着手站起来:“不着急,朕还没在皇姐府中吃过饭呢,吃了饭再回去也不迟。”
李卜又道:“陛下要是喜欢,回头让公主府的厨子进宫专门为陛下做饭。”
罗珺又说不用:“皇宫距离公主府又不远,朕想吃了,随时会来。”
李卜在心里道:可公主府不欢迎你来。
至于嘴上,总还是要给他这个皇帝留点面子。
罗珺扳回一城,洋洋得意看着李卜,颇有挑衅的意思。
个小兔崽子!
李卜哪壶不开提哪壶,忽然开口道:“听翰林掌院说陛下近来上课总心不在焉的,陛下,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罗珺恨恨剜了李卜一眼,扭脸正对上罗敷一双询问的眼,果然开始支支吾吾:“我......我就是......”
罗敷听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把茶往他面前推了推:“掌院学识渊博,且对治国之策深有研究,你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你我之间既是姐弟也是君臣,我既为臣,便不能再事事都用长姐的身份压你一头,很多事我不能多说,但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现在大事上有李卜,小事有诸位官员,罗敷已经慢慢从朝堂上退下来了,之前传言说长公主干政舍不得放手皇权,如今那些流言也不攻自破,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即便是亲姐弟,规矩上也不能越界。
罗珺小小的紧张了一下,但见罗敷并没有要管他的意思,又失落起来:“皇姐,你以后就不管我了吗?”
“只是政事上不管,不过你别的事若有做的不对的,该说我还是得说你两句的。”
虽然如此,可罗珺心里仍然觉得难过。三二
李卜搓着膝头暗自磨牙,他娘的这小子该不会是恋姐吧?听说做皇帝的大权在握,要是小时候不从根儿上给他捋直了,长大了都容易变态,像那些抢人媳妇儿的,甚至姑嫂都不放过的大有人在。
李卜觉得罗珺现在就有长歪的迹象。
不能任由他就这么歪下去,他得想办法把他的思想给捋直了!
李卜心里正计划着怎么做呢,外面王硕求见,进来一看这么大阵仗,到嘴边的话又因为心虚支支吾吾不敢说了。
“大男人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叽叽歪歪,有什么话赶紧说!”
王硕内疚的要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头:“国公,下官该死!下官对不起您!”
李卜敲敲桌子让他起来说话:“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说来听听!”
王硕又自打了几个嘴巴,哭丧着脸把他擅自求药,结果李卜吃错了药,那药很有可能有问题的事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描述到那些骷髅一样的人时,他满心惊惧,甚至还哭了:“下官怕......怕您也变成那样!”
罗敷手里端着的杯子随着她手的动作哒哒哒杯盖跟杯口磕碰个不停。
“那太医那边怎么说?”
王硕抬起一张泪眼朦胧的脸摇摇头:“太医还没说是什么,现在人已经抓到刑部了,就等发落了!”
有危险的是李卜,但这里面最冷静的也是他。
最激动的莫过于罗敷,手都抖了,杯子应声而碎,接着是她颤抖的声音:“那......那确定他吃的药跟那些人......一样?”
王硕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李卜自从吃了那个药之后几次发狂,应该错不了。
小产之后罗敷的情绪一直不高,不管对什么好像都一副无所谓可行可不行的样子,李卜愁坏了头,以为她就要从此郁郁下去了,也不怎么在乎他了。
但现在看来,万幸她没有郁郁,她还是很在乎他的。
李卜莫名其妙还有些舒坦,想再激激她,于是故作无所谓道:“吃都已经吃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着看太医怎么说吧,要是实在没法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话罗珺听着都觉得假。
他是那听天由命的人?
你听天由命好歹嘴角收一收吧!
但正处于内疚跟悲伤中的王硕和罗敷可不这么认为,罗敷忍耐多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一巴掌抽在李卜脑袋上,肃起脸厉声道:“起来!去太医院!”
李卜磨磨蹭蹭:“我现在健健康康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还能......”
还能什么还没说完,罗敷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翻了茶水:“你也想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想死我还不想做寡妇呢!”
罗珺幽幽开口:“户部尚书杨慎今据说至今未娶,兵部侍郎也还......”
李卜“噌”的站起来:“防患于未然,还是去看看吧。”
太医院一众太医对着那褐色粉末研究了半天也没给出个结果,问就是没见过没听过,书上也查不到,实在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要弄清楚可能还得段时间,但这段时间李卜会不会再发狂,多久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也不知道。
罗敷愤愤骂了句废物!
出了太医院又去了趟刑部,买药的名医受了一轮刑,血淋淋的被人挂在墙上,一张嘴眼泪跟血一起从脸上往下流:“真的没有解药,你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没有,这药吃了会让人上瘾,我就是想靠卖这东西挣点小钱花花,又没有强买强卖,是他们自己上了瘾又忍不住,主动来找我买的,再说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那个药是给国公吃的,要是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卖,再说了,那药也确实能止疼......”
狱卒一鞭子抽过去:“还嘴硬是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名医一边求饶一边道:“这东西叫雪蕊花,是我从一个药贩子那儿得来的,他说挣了钱我们五五分账......”
“那个药贩子人在哪儿?”
“我们每月初约在城西廊桥见。”
狱卒把审问出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罗敷,现在离下月月初只剩两三天,罗敷让狱卒这两天别用刑了,到时候跟过去看看,究竟是哪儿来的药贩子有这么厉害的药。
而这厢都卓也定在下月初从城西廊桥坐船带戎郢离开。
戎郢觉得不妥:“我要是走了,西戎怎么办?万一卫国发兵,以西戎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跟卫国铁骑抗衡!”
都卓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西戎,他们送你来做质子的时候可曾考虑过你?”
“我是自愿来的......”
都卓愤而捶墙:“那你还能在这儿呆一辈子吗?这里不比西戎,没有多少人替你遮掩,要是被他们知道你是女人,两国势必会有一战,到时候国君也会知道你的身份,两边你都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