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廉去侍卫处一番打听,问清了都卓的身份,正好素婉去问他,他还特意卖了个关子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素婉以为会牵扯出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摇摇头,紧张的说不知道。
白廉赚足了噱头,一抬手道:“叫严成方。”
素婉失望的撇撇嘴:“这个人有什么来头吗?”
他说没有,接着又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去找戎郢吗?”
素婉再次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
白廉一副要告诉她什么不得了惊天秘闻的样子,罗敷被他唬住,认为这事儿不宜被更多人知道,于是情不自禁往他身边靠了靠:“什么?”
“......我也不知道。”白廉眼见她粉嫩嫩的脸蛋上浮起脸两抹.红,目的达到了,笑的愈显不怀好意。
素婉连着被他骗了两次,有点恼了:“少爷,这件事很重要的您就别再耍我了,您到底查出什么来没有啊?”
“查是查到了,不过......”他又支支吾吾起来:“这件事是你自己找我帮忙的,还是表姐让你来找我的?”
“是我来找少爷的,不过我跟殿下都想知道那个侍卫跟戎郢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你来找我帮忙得了?”
素婉咬咬牙,点头:“是!”
“好,那你记着,少爷我今儿帮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改天要还的!”
“怎么还啊?”
“怎么还等本少爷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素婉只能说好,反正他是少爷,别说欠人情了要还,就算不欠人情他找自己帮忙自己也没法儿拒绝啊。
白廉听见她答应,松了口气,就原原本本把严成方是怎么进的侍卫处,跟他最近有无什么奇怪还有平日处事如何都告诉了素婉。
素婉又回去把这一切告诉了罗敷。
“严成方是两个月前招进来的,少爷说他平日在侍卫处并不起眼,做事也算认真,从没出过什么岔子,家就住在京城,据说家里还娶了一房妻子。”
“再让人去他家里看看,两个多月正好是戎郢来卫国没多久之后,戎郢要是真有什么图谋,严成方唯一可能被人拿住把柄的就是家人。”
素婉只好又屁颠屁颠去找白廉,这次可不能算她欠他人情了吧?
眨眼就到月底,第日就是都卓约定要带戎郢离开的日子。
但也就是这时候,白廉彻彻底底摸清了他的身份。
严成方根本就不是真的严成方。
真的严成方以为自己没被选上,正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而现在宫里的这个,很明显是有人冒名顶替,那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晚上就是那个假名医跟卖药人见面的日子,这件事更重要一点,但罗敷不能同时兼顾两边,就让白廉暗中监视。
傍晚的时候李卜从宫中回来,风风火火进门,回到书房就把自己关起来,逢人来问怎么了都只能得到他一声滚。
事出反常必有妖,下人赶紧去找罗敷,猜测他八成又犯病了。
罗敷找人看好湾湾,急匆匆赶过去,敲门无人应,叫他也不答。
“把门给本宫撞开!”
几人去抬撞门柱,东西还没拿过来,就听得李卜在里面喊:“谁都不准进来,滚!”
这个谁都不准当然也把罗敷包括在内了。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都见过他发作时候的样子,有人在的时候会忍不住伤人,那没人在的时候是不是就得伤害自己了?
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你们都在外面待着,谁都别动。”罗敷交代一句,门走不通,干脆翻窗。
屋里不时传来东西倒地,瓷器破碎的声音,罗敷绕到后面的一扇窗户前,这边听着离李卜应该挺远,她悄悄推开窗,手撑住窗沿,纵身向上一跃,直接坐在了窗户边。
屋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李卜此刻正背对着她面对墙壁站着,从后面只能看见他肩膀随着沉重的吸气吐气一上一下的沉浮着。
罗敷跳下来,蹑手蹑脚向他靠近。广西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看他这样,倒像是在蓄力,准备一拳把墙捶塌了似的。
罗敷踩在书房放置的睡榻上把一侧窗幔摘下来,然后小心躲过满地碎片,准备趁着大好时机把他绑起来。
可等到他背后了,还没来得及动手,李卜却突然回过头来。
他双目赤红好像要吃人,罗敷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作案工具也暴露在他面前。
“窗......窗幔颜色不好看,剩下的一边我够不着,你帮我把它摘下来吧。”
这个理由很蹩脚,用来哄湾湾,湾湾都不带信的。
李卜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罗敷,看的她心里发毛。
“谁让你进来的?”
听得出来他声音也在竭力克制。
李卜脑子里那个叫嚣着要毁坏一切的声音在见到罗敷的时候非但没有消失,还越吼越厉害,每当他想用理智把脑中的声音压下去的时候,就会被骨子里万蚁蚀骨的痛折磨的失去理智。
如果最后他也要落得像那些人那样人不人鬼不鬼,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罗敷。
李卜抬起手,颤抖着指向门口:“滚!”
罗敷强作镇定,把他的手拉下来,尾音发颤:“李卜,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你让我滚,你......大逆不道!”
本该是很有气势的一句话,但她说出来却像是求饶。
这幅委屈弱小的样子更激起了李卜心中想要破坏的欲望来。
他使劲摇摇头,用尚且残存在脑中的几分清醒理智警告她:“别逼我,让你走就走,出去!”
他刚刚用力砸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碎片割伤了手,加上这点小疼跟他骨子里的那种疼比实在不值一提,很容易被忽略,所以他捶墙的时候也根本不拿自己的手当手,一拳下去,血肉模糊,伤口触目惊心。
“我走,我肯定要走的。”她一边安抚他情绪,一边却不退反进:“可是你都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不处理会死人的,我帮你包扎,包扎完了我就走!”
可是李卜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手上的疼,他已在崩溃边缘,步步前进逼的罗敷不得不步步后退:“让你出去!别逼我动手!”
罗敷往后退的时候眼睛得看着脚下,怕他扎着,也怕自己一屁股摔倒被扎个透心凉。
就这么一路被他逼退到门口,罗敷看着一路过来地上滴着的血迹,心一横,昂首挺胸强硬起来:“反了你了,你敢这么对本宫!”
她勉强用气势为自己助阵,想起往日闲来无事李卜教她的几招擒拿,今天正好可以拿来用在他身上,也试试到底有没有用。
她用手里的窗幔绑住李卜两只手,趁他发作之前又飞快绕到他身后,窗幔在他身后打个结,一脚踹在他后腰,使劲一系,李卜被踹的向前弯了下腰,两只手顺势被压到身后。
罗敷初见成效,心中升起一点小小的成就感来:“还想跟我斗,省省吧你,老老实实坐在那儿,我给你处理完伤口,过了这劲儿就好了。”
李卜要是清醒着,肯定也不会反抗,但他现在不清醒,受到了攻击的第一反应是还手,他力气大,罗敷压根儿没法儿与他抗衡,被他拽着窗幔拖行了一段距离,脚勾住了床脚这才勉强停下来。
“力气还挺大。”
硬碰硬自己肯定不是他对手,平常闹着玩儿,他只要抓住了她脚踝,罗敷就跟被按在砧板上的鱼没两样,怎么也跑不掉,而对于他来说,其实可能才用了不到小小三成力。
平日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正处在狂暴状态下的他呢。
她渐渐的力气不够用了,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直接坐地上了。
摔个屁股蹲儿,说疼也不是特别疼,可这种情况下,除了放声大哭,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她这一哭,外面的人跟着揪心,李卜也停下了。
好像有用。
罗敷硬挤出了两行泪,抱着脚哀嚎:“你那么大劲干什么?都撞到我脚指头了,脚指头好像断了!”
李卜眼前看东西开始有些模糊,桌子椅子在他眼前转来转去,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好像能感受到疼了。
罗敷往他身边挪了挪:“李卜,我跟你说话呢!”
李卜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那种仿佛要被人挖干骨髓的疼正在一点点褪去,转而取代疼痛的是一种莫名的空虚跟孤独。
好像天地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只有他。
巨大的孤独跟迷惘包裹着他,李卜眼神空洞洞的望着前方,胸口充斥着化解不开的悲伤。
“你怎么了?”罗敷看他像是冷静下来了,大着胆子靠近他,用手拨拉开他脸前的碎发,捧起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吻:“你哭了?”
李卜怔怔看着他,他脸色苍白,眼睛仍是红的,嘴唇干裂,憔悴的像个刚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幸存者。
“缓过来了吧?”罗敷直起身子,把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好了没事了,不哭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