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蓁面不改色。
“民女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何错,为何要下跪?”
捕快哑言,看见她态度坚决,沉吟半响,看向王师爷征求他的意见。
王师爷正想说话,顾县令突然开口了:“哦?裴娘子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何错吗?”
说话间,他的目光移到王师爷脸上,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王师爷笑了笑,拱手道:“顾大人,让下官来和小娘子说说吧。”
南十蓁注意到了顾县令的神情,不知为何,看见他脸上的淡笑总觉得他和王师爷不是一伙人,便抢在王师爷面前开口了。
“县令大人知道民女的名字?”
话一出口,顾县令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盯着她迷惑的眼睛,突然间对此事多了几分兴趣。
还从未有人敢在公堂上神色自若地与他对视,同时能面不改色地问出这些话来。
他挑了挑眉头:“小娘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捋了捋胡子,颇有些试探的意味。
南十蓁垂下眼帘,随即摇了摇头:“难道是上次顾大人回府的时候,底下的人差点撞到了民女,特意叫民女过来一趟以便亲口道歉?”
她说着说着,眸子突然一亮。
顾尚书不解地斜了王师爷一眼,想了好一会,才突然想起来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时候他带人回府的时候,前面的随从骑的马受了惊吓,当时隔得远,他看不清受惊百姓的模样,后来有人告诉他,马差点撞了两对母子,难道就是眼前的小娘子?
可就算有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搬到公堂上来,这裴娘子是故意的还是装傻?
他眸色不明:“原来那天本官的随从冲撞的人是小娘子,当时急着回府,没注意到,让小娘子受惊了。”
南十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县令大人不必愧疚,民女福大命大,虽然多次受惊,有时候还被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加害,好在都能平安地活了下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南十蓁一席话听起来话中有话,顾县令倒是没什么,看见她如此说话,只是不断皱眉,反倒是王师爷,眼皮跳动几下。
仔细斟酌一番,觉得她那些话是故意对自己说的,不禁黑了脸。
顾县令讪笑一声:“小娘子说话可真风趣。”
“民女只是个俗人,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南十蓁非但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突然半跪在地,道,“既然民女今日来了,就请县令大人为民女做主,洗清冤屈。”
王师爷总觉得她不对劲,如今看见她事先开口,生怕她坏了自己的大事,赶紧开口道:“大人。”
顾县令伸手止住他,摇了摇头。
“不知小娘子有何冤屈,不妨对本官一一道来。”
南十蓁沉默良久,有意无意地看了王师爷一眼,这才娓娓道来:“大人,民女着实是冤啊,前几日民女和村里的李大姐在回村的路上,无意中遇见一对受伤的兄妹,因民女的姐姐好心,我们上前询问了几句,没想到突然冲出几个大汉,把我们两人给抓到了一个昏暗的屋子里。”
南十蓁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叹息几声,接着道,“这件事情若是说出来了,有损民女名誉,但为了民女的身家性命,民女实在是不得不说了。”
王师爷听得胆颤心惊得,她一开口就知道她要把自己想讲的事情抖出来,心里格外惧怕。
他道:“大胆民女,县令大人在此,哪里容得你胡言乱语。”
南十蓁百思不得其解地望向他:“大人,民女话还没说完呢,您怎么知道民女说的不是实话。再说了,这是民女自己的事情,您为何听了如此激动?”
众目睽睽之下,她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王师爷饶是脸皮再厚,也不由得刷白了脸。
他辩解道:“本官哪有激动,只是提醒你不要开口欺骗大人而已。若是有所欺瞒,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大人放心,民女定会实话实说,绝不敢有一句虚言。”南十蓁眸子未曾动过一下,斩钉截铁地回答着。
“你……”
“师爷,让她说下去吧。”顾县令说完,望着她一脸淡笑。
南十蓁敛了敛心神,平静道:“后来民女被为首之人押到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那个人想玷污民女,遭到民女反抗以后,还派人虐待了民女的身子。而他,民女见过几次,他是隆兴阁的常客,王宗曜王公子。”
此言一出,王师爷坐不住了。
他呵斥道:“大胆民女,休要一派胡言。”
南十蓁立即出声反驳:“大人言辞为何如此激烈?民女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难道此事和大人有关?要不然大人既然没参与,就知道民女说的是假话。”
“你……”王师爷望了顾县令一眼,终究还是顾忌他,怕自己失了仪态,赶紧解释道,“大人,此女的一派说辞不可相信。”
顾县令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南十蓁,认真地打量着。
他斟酌良久,狐疑道:“本官有一事不明,如果王宗曜想要玷污裴娘子的话,裴娘子可有证据?这种不为外人道知的话,为何小娘子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来?”
南十蓁愤然道:“大人,难道被人欺负都要咽在肚子里吗?被人玷污确实不耻,可比起清白更重要的应该是公道吧?何况,民女并没有被玷污,那登徒浪子想要对民女图谋不轨的时候,民女为了保护自己,出手往他腰间刺了一刀。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到王家找王宗曜前来对薄公堂便可,到时候是非黑白想必大人自会断定。”
王宗曜的伤不可能在短短时间之内痊愈,那便是最好的证据。
比起自己所受的委屈,清白算什么?
古代的女子,就是为了维护所谓的颜面和清白,才被那些龌蹉的男子肆意欺凌,出事了只能暗暗藏在心里,什么委屈都自己扛着。
她与她们不一样,她身后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家人的安危。
若是不主动出击,等王师爷颠倒黑白的时候,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她坏了王宗曜的好事,端了他作恶多端的老巢,他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若不寻个机会将他绳之以法,以后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危险,即便顾尚书护着她们,她也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