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城,皇宫钟鸣长响。
这意味着什么?
建业城的百姓都懂。稍年长一丁点儿的,又不是头一回听到这等钟鸣长响了。
外城北区的三榕巷子口。
荣娘一家人不例外,自然也是听到这声音。
“这怎么可能?”荣娘有些不敢相信的。哪怕她放下了对倪锦的感情,到底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这般说没就没了。
“唉,这是又要换天了。”赵春花在旁边也是讲了一句道。
刘之烨挺淡定,他正是看着一双儿女练大字呢。这会儿,听了荣娘与丈母娘赵春花的对话,刘之烨更淡定着,他就提醒了一句,道:“帝王驾崩,咱们家避讳一些,不要用了鲜艳的颜色就成。”
“咱们大人的衣裳,哪没多少鲜艳的颜色。”荣娘说了这话后,望着女儿玉娘的衣裳,她说道:“就是玉娘的衣裳,得换一换。”
女儿小玉娘是一个爱了鲜艳颜色的孩子。
当然了,这个时代里,因为染色原料与技术的原因。其实,那等亮丽颜色的布匹,是更加重贵的。
一般来讲,非是大户人家,小门小户的都没多少花衣裳啊。
锦衣,那也是有钱人家穿得起。
当然,这里的有钱人,是指大户人家。不是指了商户。
小商户就是被剥削的对象,只有那些大商贾的背后,有靠山啊。那才可能锦衣玉食的。大门大户又是有恒产,又是有仆从,肯定也是同样的锦衣玉食。
至于荣娘家的小玉娘,那漂亮的鲜艳的小衣裳哪儿来的?自然是祖母刘王氏给拿来的。
数着荣娘家的亲戚?
荣娘这边是没什么亲眷的。
唯刘之烨那一边的亲戚,尚是不少的。荣娘瞧着,婆母刘王氏又是一个心疼了孙女孙儿的,当然,家底儿更多了。
荣娘、刘之烨夫妻是不贪了婆母的体己钱。可婆母想给孙女孙儿一些补贴,想让孩子们穿得好些,用得好些。荣娘、刘之烨一对夫妻,哪怕是亲爹亲娘,也不能拒绝了祖母对孙儿辈的好意,不是吗?
“来,玉娘,娘领你回屋里,换了今个儿穿的衣裳。”荣娘对女儿唤了话。
本来想装着没听见,想懂了过去的小玉娘一听亲娘的唤话,只能搁了手头练字的动作。她抬起头,小嘴儿翘得高高的。
哪怕不乐意,还是起身走到了亲娘面前,小玉娘说道:“好的,女儿听娘的话。”
荣娘听后,就是捂嘴笑了。
这事儿,倒是这般的解决了。
荣娘发现,一家人在一起,日子这般平平常常的,其实挺不错的。
这一年,咸安二年。同样的,亦是新帝上位后,改年号的太元元年。
司马元曜当了太元帝,被桓氏与谢氏拥促着做了少年天子。当然,这一个明面年纪尚小,心里年龄并不小的少年天子。
哪怕是一个傀儡,应该得的待遇,还是没少得到。
毕竟,司马元曜要唤了谢蕴这位新太后,一声母后。谢氏一族也算得司马元曜的舅族。只是,司马元曜很清楚,他不是谢氏一族出生的天子。
只不过,借了谢氏一族的名头。
天子应该做些什么?
司马元曜不太清楚。可他总有一些前一世的记忆,自然知道着。天子上朝是应该的,天子批了奏章是应该的。
听政这事儿,他倒是参加了。
那又如何呢?
他坐在龙椅上,下面坐了一个桓氏的摄政公。人人明面拜的是天子,暗中拜的却是桓氏的那一位“太上皇”。
司马元曜当一个橡皮图章,他就是这般去做了一个傀儡。
朝堂上,大臣们不是党同伐异,就是在弹劾谁谁谁?
司马元曜发现,他就拿到了一团乱麻的麻线,他完全没有解决的法子。他对待如今天的朝政,既然没有贴心人,也没有实际的权利,他就像是大家都无视的天子。
有他没他,没甚区别。
可这一切,哪怕心里窝了无限的火气。
在面对太后谢蕴时,司马元曜还要装了小无知。毕竟,他年纪太小了,在太后谢蕴的眼中,他不应该懂得这些。
“皇上,让小宫人们陪你去玩儿吧。”
太后谢蕴这会儿,正召见了她的母族,他的母亲和弟妹皆在呢。
司马元曜这个太元帝被唤来,不过是专门来给所谓的“外祖母”和“舅母”,来行了晚辈礼的。当然,太后谢蕴未尝不是想表明了态度,表明了天子的态度是偏向了舅舅家的。
司马元曜平日里,哪怕是装,也是装得对舅舅家好感大大的。
对于外祖父、外祖母更是大大的孝心一片。
太后谢蕴对此自然是高兴的。
“好的,母后,儿臣玩儿去了。”司马元曜心中有些屈辱,他觉得,他就像是太后谢蕴手中的一条小狗儿。
太后谢蕴想拿他出来撑一撑场面时,就让他来溜一溜。
不需要他这个天子时,就一句话,打发了他离开。
司马元曜再心头不爽,面上还是笑得开心,似乎挺想玩儿的样子。就是领着小宫人,以及照顾他的奶嬷嬷和内侍们,离开了太后的寝宫正殿。
在司马元曜离开后。
谢老夫人就是跟谢太后说了谢族长这位夫君的意思。太后谢蕴一听父亲之意,是眉头轻蹙,她说道:“娘,父亲会不会太急切了些?”
“要看娘娘您的意思,这不过是一个提议。”谢老夫人笑得挺随和的回道。
倒是太后谢蕴的弟妹,谢桉的妻子谢萸氏在静静的当了旁听者,不多了话语。就是听着婆母和大姑姐的谈话。
当然,这一场谈话,关乎的就是当今天子司马元曜的婚事。
谢氏自然是想,让天子司马元曜未来娶了谢桉这位舅舅的嫡长女。如此的话,太后谢蕴的侄女就成为了她的儿媳妇。
“女儿自然不会反对这一门婚事。”太后谢蕴先表明了态度,她说道:“只是……”
话到这儿,太后谢蕴有些沉吟不决,她思考了一下后,才说道:“目前这一桩婚事,若说女儿和族中皆有数的话,还是可以的。暂时却不能公开了。”
“到底变数太多。”太后谢蕴说了最关键的问题,她道:“如今朝廷之上,可不太平啊。”
“放心,你父亲之意,也不着急。只是想先知道你的意思,好早做打算。”谢老夫人慈爱一片的说道。
“若要早做打算,那是应该的。”太后谢蕴表明了她的态度。
这一场谈话,自然是皆大欢喜。
太和元年,冬,来得挺早的。在晚秋时节,天气就冷得慌。
入了冬后,建业城早早的下了一场大雪。
这个冬天,对于穷人而言,并不好过。因为,建来城里,又是有许多的冻死、饿死之人。当然,这些属于穷人的苦难,依然不影响了那些贵人们的歌舞升平的大宴小宴的聚会玩乐。
太和二年。
春,三月。
三月初一日,荣娘过了二十四周岁的生辰。三月初三日,刘之烨过了十九周岁的生辰。
入了夏。
七月初一日。荣娘家的一双儿女,刘玉娘、刘伯玉就是满了整整的四周岁。
孩子一天一个样,四周岁的两个小娃娃,倒是长得越来越来俊俏了。特别是玉娘,那容貌微是长开些,也算得一个小佳人的胚子。
至于小伯玉嘛?
小伯玉的容貌比起姐姐,差了一些。
倒底是一个男孩儿,也需要太在意了容貌。毕竟,只要五官端正,那就注定了不会是歪瓜劣枣。想是小伯玉长大了,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小孩儿的生辰,自然是做了长寿面。
一家人都是给孩子过了四周岁的生辰,也是都准备了生辰的小礼物。
得了礼物,又穿着新衣裳。刘玉娘这位小姑娘的心情特别好,至于小伯玉?小伯玉是不在意这些外物的。他就是笑得开心,还乐呵呵的一边得礼物,一边反映慢几拍的给长辈躬身拱手,行了小君子之礼。
荣娘一家人自然都是在祥和的气氛里,过完了两个小孩儿的生辰日。
要说起来。
本来今个春,荣娘家还有一桩喜事的。就是大姑姐王遂娘的婚事。奈何去年咸安帝驾崩了。于是,这一场婚事就是拖后了。
要到了今个儿的冬,才会举办了大姑姐王遂娘的婚事。
因为大姑姐的身份落实了,所以,全家人都是一真唤了大姑姐的新名字。也免得哪儿出了差子,怕是唤了旧名儿,留了后患嘛。
这一日,响午后。
荣娘家的小铺子继续在营业。
小玉娘年纪都四周岁了,倒也是乐意有了自己的小交际圈子。自然的荣娘、刘之烨也是乐意儿子小伯玉也有了他的交际圈子。
于是。
荣娘就是每一日给两个孩子备了一些小吃食。比方说,家中的豆渣馒头,荣娘就是专门做了微小型号的。那就是给两个小孩儿,一人装了一个小匣子。
由得两个小孩儿天天拿了好吃的,去逗弄了三榕巷子里的同岁小童儿们。
小玉娘自然乐意跟女孩儿们玩了一块儿。
至于小伯玉自然就是跟男孩儿们玩了一处去。
三榕巷子是一条只有一头巷子口能出入的死胡同。这出入的方向,自然就是荣娘家的这一条巷子口。加之,三榕巷子也是归了秀水里坊管辖。
所以,荣娘挺放心一双儿女在巷子里玩耍赖的。
只要她家做买卖时,把侧面的两扇木门窗户打开了,一眼儿就能瞧清楚了,巷子头这一段发生的事情。
毕竟,荣娘也是专门叮嘱了两个小孩儿,只能在巷子头这一块儿玩耍。不许离开了大人们的视线。
这会儿。
天还是挺热乎的。
可在这个普通百姓节省的年代里。普通百姓家的小孩儿,那肯定得馋嘴儿,毕竟,大人们节省了,小孩儿容貌饿了肚子。
不能吃个全饱,也就是混一个半饱的生活。
荣娘就是瞧见了,她家两个小孩儿回回拿了食盒匣子,自然引来了许多的小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