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
犹如远古传来的低语，令人心生探寻的欲望，因何而叹？因何而惜？
对面瘫倒的藤原佐为不由得将眷恋的目光投向不远的棋盘，是很可惜……但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赢吧。
说是平手，还不是在对方引导下的局面。
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区别只在于他，他能从中学到多少……
这是一场长者对后辈的指导棋。
可惜他已尊大阴阳师大人为师，不然，相信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想到此处，藤原佐为挣扎着起身，跪坐在棋盘的一边对白月行了个大礼，他当受此礼，授业解惑之举，无以为报。
“起来吧，你现在需要休息。”
两息之间，白月收回注视皇宫深处的目光，淡淡的扫了眼额头触地的藤原佐为，继而淡淡的道，同时不忘勾勾手指，将门窗全部关上。
这不是关心，只是基于他身体状况给出的判断。
那盘棋意外的很耗精力，或者说藤原佐为的体力意外的差，不过一盘棋而已……
但想到他那贵族的身份，似乎也可以理解。
人类的身体，没有「异常」支撑，大抵还是弱了点。
“谢先生。”
藤原佐为恭敬道。
然后起身坐回白月的对面，不敢正视，低头将棋盘收好，接着闭目思索起来。
他要快点，将记忆下的灵光融入已身，否则，恐怕就要忘了，这时可没有记录的机器，又没有一旁专门记录的侍者，难道要白月重新复刻吗？他可不敢如此妄想。
房间内很是安静，惨淡的天气下，人也沉闷许多，唯二的两人没有了声响就更静了，但也正好，寂静的环境，藤原佐为能更专心的吸收知识。
伸手没入虚空取出一杯温茶，白月就静静的捧着杯子，时不时抿口满是茶香的生命之源，等待晴明和天皇到来的同时，继续目若玄空的看向北方。
“应该快了吧……他应该没有太多的事要了解。”
这么想着，白月欲发安然了，活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将静的美完全展示出来，就是可惜无人欣赏。
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旋转，各种各样的事情亦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遵循着固定的开始与结束。
正如白月所推测的，晴明是没有过多需要了解的事，盏茶过后，门外的走道便传来脚步的声音，一轻一重，一道规律，一道有些杂乱，在这官内除了那两人也没谁了。
藤原佐为适时睁开双眼，抬首望向门扉处，这时自然不是思考的时候，天皇与大阴阳师在一旁，他也放不下心去思考，更不敢将两人晾在一旁。
门外侍卫的女官将门打开，躬身让文武天皇与大阴阳师进入，然后继续履行职责。
这里的皇宫没有太监这个职业，有的只有宫女，在这里称之为女官，宫内的一切事宜都由她们来做，性质与太监倒是一样。
“就先如此，晴明在此先行告退了。”
进入房间后，晴明扫了眼白月和藤原佐为，接着拱手请辞，看来是已得偿所愿，就是不知道情况如何，是好是坏。
想要从晴明那张始终温和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着实困难。
抵达他们这个等级，心性早已锻炼的坚韧，很少再有事能让他们喜怒于形色，大多稍感诧异，两三息内就会调整过来，想要以表情推测心情，无异于凡人同苍鹰翱翔天空，白日做梦。
“嗯，这些事还得劳烦晴明你费下心。”
文武天皇微微颔首，一副全靠你了的样子，但又感觉似乎不是那么迫切，更添几分神秘。
坐在棋盘两侧的藤原佐为和白月早在两人进入时便已起身，一位向文武天皇请辞，他今天实在是累了，再无精力教这位天皇下棋，另一位，则不声不响的跟在晴明身后，如幻影般飘过，不留丝毫痕迹。
着实无礼，但也无人紧抓不放，全然视若无物。
跟着晴明走出房间，踏上出宫的道路，说到底他根本没有来这的理由，多是打发时间，应该……
漆黑的双瞳掠过走廊两边的景色，这似乎不是他们来时的路，但皇宫道路错重复杂，白月是没资格判断，毕竟相对于他，还是晴明更熟悉一些。
总体大的方向是没错的，他们正在接近宫门，他就不多说了。
何况这里的景色的确不错，就是可惜光线暗了点，美丽的画卷抹上一层灰色。
“嗯？”
不急不缓的步伐停下，白月一声轻咦看向翠绿遮蔽的墙角处，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在这里存在的“生物”。
不经意间划过眼角的余光，隐约看见个背影，让人心生疑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但白月肯定自己没有眼花。
神之子身侧有神明相伴，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不知道他在此为什么，战神可不应该现身于平静的皇宫内。
而且……高天原与凡间还存在着联系吗，还以降世的通道早已锁死了呢。
“怎么了？”
察觉到白月驻足，前方引路的晴明亦是停下脚步，侧身发问。清澈的眼眸中透露一丝疑惑，神情举止尽皆恰到好处，像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白月自是不信的。
顶尖大妖的感知，他可不信什么也没发觉，更别说身旁出现自己忌讳莫深的神明，敌人，你会忘记吗？
“没什么。”
白月摇了摇头，既然晴明不说，他就不会挑破，他并不想牵扯太多，对上现在不想对上的人。
知道的越多，思考的就越多，要算计的也就越多。
啧……
想要舒适而轻松的笑看闹剧，笑看博弈，他就不得不多点心，想来有时候还真是心累。
“走吧。”
一挥袖摆，白月不再细想，轻移步伐，走到了晴明前方，即使他寒暑不侵，在这种天气下，过长的待在外面也没什么好的感受。
……
回到安倍宅邸，白月便与晴明分开，一者有事在身，一者无事可做却想无拘无束的慵懒，是以两人回到大本营却和在马车上一样，无话可说。
“啊~啊~我回来了~”
踏进自己的小院，白月便向前一扑，整个身体直接浮在空中，像虚空中有块看不见的软垫。
自安倍书楼中得来的那些阴阳术式在他手中得以大放光彩，但只在生活方面，还记得他学习阴阳术式的本意好像就是为了让自己过的舒适。
飘飘荡荡，如烟絮般飘进房间，见到的是欲发有家里蹲趋势的血月，飞羽，还有墨，就算是体弱的鸩也会有时出去走走，这三个却是常驻家中，回到这，几乎就没踏出过这个院子。
看见她们，白月只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却也没说什么。
她们虽然不怎么出去，但每天可都不轻松，娇弱的身体内不断增加的妖力昭示着它存在。
浮空的身体遵循某个定义落在固定的位置，算算时间，外出的人应该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