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泽与九爷泡在温泉里,享受着不曾轻易奢侈过的惬意。
“九爷,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天泽问出了心中困惑已久的疑虑。
九爷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怎么?我很像那种嗜杀成性的人吗?”
天泽摇摇头:“我眼睛看不到,所以我也无法判断。但是我的心却感觉你不是大恶之人。”
“不,我是大恶之人!”九爷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一枚墨绿色的戒指,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我曾亲手杀了我的结发妻子!”
“所以你才会隐居在此地?”天泽惊诧猜想道。
九爷的目光聚集到天泽的脸上,说道:“对,也不对。我来这的确是因为我的妻子,但我不是隐居,是被人关押在此地。”九爷的语气很轻仿佛在叙述他人的故事一般。
“哦,原来如此。”天泽便不再追问,他知道该停止了。
九爷见天泽沉默,自是明白他之所想,便说道:“你的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继续历练冒险,你可要想回到东灵宗?我可以送你回去。”
的确,以天泽目前的情况,已经不能继续冒险,行走就是个不小的问题,虽说如今已是先天八重修为,但要长时间使用控术控制自己的行走,仍是不太现实,况且又双眼失明,继续前进,已是痴人说梦。
“那就先谢过九爷了。”天泽恭敬道,继而又问:“不知九爷如何将我送会宗门?”
九爷闻言说道:“我虽未出过这深谷,但以九爷的境界修为,探一个小小的东灵宗位置我还是可以办到的。说吧,把你想去的方位讲来,我便送你回去。”
天泽将佑福灵粮店的方位告诉了九爷,本来是打算去萧老那里,毕竟在东灵宗里天泽心目中分量最重的仍是萧老,但天泽想了片刻果断放弃前往杂役院,他不想萧老再为自己担惊受怕。
九爷领着天泽来到天堑异渊的中心地带,将一个篮子交给天泽:“你不是说你来外出历练还有另外的一个目的吗?这篮子里是霭菌菇与大天昆叶,刚好这里有就给你采了点,带上去完成宗门任务吧。”
天泽提着篮子,心中百感交集,说道:“九爷,你对我如此之好,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九爷闻言,却神情严肃说道:“报答?我现在就告诉你如何报答:日后当我的机会来临之时,我需要几个得力的帮手陪我去个地方,我看你命不该绝此,潜能无限,以后你应该会帮到我,这就是我的目的。我说过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天泽手中的篮子握得更紧:“好人坏人在我的心中很是模糊,索性糊涂一把,要去哪个地方?”
“地狱!”九爷咬牙切齿的说道,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天泽回应道:“可以,只要不做伤天害理、有违人伦的,我都一路相随。”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毕竟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九爷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还有一件事?”
九爷刚说出口,只闻天空一阵霹雳。
“轰隆隆……”震天的雷声轰然响起。
九爷看了一眼天空中盛怒的电龙,思索片刻:“东灵宗绝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我无法告诉你其中太多的事情,总之你不要惹到东灵宗的核心人物与那个计划,一定要记住!”
就在九爷说完的一瞬间,堑天异渊的上空如同倒扣的墨砚,黑的令人胆战心惊。
“放心吧九爷,我会照领好自己的。”天泽虽然嘴上轻松,但是心中对于东灵宗已经有了一丝的戒备。
“希望你将来能帮到找,好了,你坐好了,我会施法让你从地下回到东灵宗。”九爷待天泽准备好后,便凝神运灵,指掐灵印,随后灵印成形,一枚土黄色的灵印将天泽全身包裹。天泽随之在地下快速疾驰,奔赴东灵宗。
就在天泽走后的一瞬间,一道碗口粗的雷电从天而降,直劈九爷而来,更恐怖的是雷电闪烁之间更是夹杂着丝丝精纯灵气。
九爷见状,周身上下灵气汹涌激烈,朝天一掌击出:“敢劈我?我让你飞灰湮灭,金鳞破!”
“砰”
一声闷响,袭向九爷的那条闪电在空中轰然爆裂,散作一团烟花随之湮灭。
九爷见天雷击溃,冷哼一声,甩手进入洞中继续泡温泉享受而去。
天,也终于下雨了,雨不大,很细。滴落在被福泽的万物上,窸窸窣窣,别是一番趣味。只是,今后的路,却是更加泥泞了。
诗曰:
乌穹斜雨凉侵寒,
风云奇异初开端。
和平终是一朝事,
旦夕福祸天难勘。
东灵宗,佑福灵粮店
一声尖叫!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吓死个人啊!你是谁啊!突然出现怎么也不吭一声!”店里的伙计正在打理货架,忽然感觉身后嗖的一下,一回头却被吓了个够呛,仔细一瞧,急忙向楼上跑去,边跑边喊:“掌柜的,你弟弟回来了!”来人正是被九爷送回来的天泽。
片刻之后,佑福噔噔的从楼上快速的跑了下来,只是天泽的惨状实在是匪夷所思:“天泽,你回来了?嗯?天泽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还有你的膝盖?”
天泽一声苦笑:“这事情说来话长,且知道实情对哥哥也未必有好处,所以哥哥就不必担心了,我的事情我会一一处理的,我的眼睛已经有复明之机了,只是需要的时间较长,期间可能要劳烦哥哥照顾了。”
佑福担心道:“这是什么话?天泽你就在此处养伤,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走吧,我先扶你到楼上休息。”
“好吧,只是哥哥,我还活着的消息希望店里不要传出去。”天泽说道。
“嗯,放心吧,店里的伙计都是自己人,不会到外面乱说的,你放心。”
佑福将天泽安排在自己的隔壁,并安排了店里的一个人专职照顾天泽,这不仅仅是对萧老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的承诺。
佛曾言:人眼是谓挂碍之源,看的多,就想到,想的多,求得亦多,求而不得,是谓心难纯矣。
几天来,天泽都在房间里修炼,但心中却一直因为身体原因而烦躁,心始终静不下来,导致修炼的进度大大折扣。
天泽从楼下传来声音知道,这几天佑福一边为天泽担忧,寻找治疗的法子,一边因为龙秀东灵大赛的来临店里生意空前火爆而忙碌,整个人每天都是身心疲劳,虽说修士可以长时间不休息,但仍是需要休息的,更何况是如此身心俱疲的操劳。
夜里,天泽等所有人都入睡后,便凭着先前记忆摸索着,来到了楼顶散心。这里有一些设施,是店里的伙计夜晚休息前聊天解闷的地方。
长夜难寐无心人,凉风凄凄惨惨,更难独言景半分。
疏桐难留鸿鹄处,残月半遮犹闭,平生世事不顺人。
天泽吃喝着之前店里伙计剩下的残酒剩菜,赏听着习习夜风下的万物万景,杯杯酒入喉,似是穿肠苦,难与他人言半分。
忽然,一道熟悉威严的佛理传来:有佛者,瞑目闭眼渡世。
“师父?”天泽手中酒杯跌落,苦力大师此刻在耳畔惊异再现。
可是任凭天泽如何呼喊抓摸,仍是找不到不到苦力大师,但声音却是就在自己身边。
“静心凝神,听言!”
瞬间,天泽周身好似受了禁锢一般,难动一分一毫,只得听苦力大师讲佛。
“有佛者,瞑目闭眼渡世而来。人问:佛者瞑目,难见世间灾难,何不睁眼观世间百态?佛问:你之眼中何为灾难?人答:天不见怜,人不见悯。佛再问:如何解之?人答:通天佛法,拨云见天,叩心悔人。佛摇首:拨云见天,实为表象,叩心悔人,难寻其心。世间灾难一切由心起,亦是应心解之。然以躯体肉眼寻万物之心,难。唯以心应心,方破解之法。”
苦力大师言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天泽如何呼喊,却是一点回音也没有。
残月才降,霜花换晨曦,一轮骄阳冉冉,再嗅人间清香。
昏昏蒙蒙之间,天泽感觉自己脸上暖暖的,伸手感触,原来已是清晨。
天泽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急忙仔细聆听四周,除了楼下悉悉索索的忙碌声,根本没有怪异的声音,不得不让天泽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关键是梦中的一言一语自己都记得真真切切,如果真的是梦,那真的是太真实了。如果不是梦,那不就表明师父还没有死,那他为什么不把我带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泽回到房间里仍是想着昨天夜晚的事:“心?灾难?以心应心?破解?难不成这里有我复明的方法?”随后天泽告诉佑福,他不需要人照顾了,他要潜心修炼,不想受到外界的干扰,之后便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昨晚的佛理。
十几日后,正在潜心参悟的天泽忽然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片刻之后,天泽欣喜难抑:“原来是这样!佛理中的佛者是渡世而来,但渡的不正是我吗?只是他是把方法给我,要我自己渡自己罢了。闭目渡世,不睁眼行遍时时变化的世间,我的灾难是眼盲,我的心认为我眼盲,而解决的方法就会以心应心,用我的心去感受万物的心就能感受到万物的存在,也就能行遍世间,甚至在某些方面看得比肉眼更加准确。”
“但万物的心要如何感受?记得《万物生》上曾讲:下者,万物有声,难以全察,然声为其心之一,只能辨其方位。上者,万物有气,然气为其心之一,可表其方位形状,废虚还实。最上者,万物有心,非先天自然神通者,难以交流。”
天泽这才明白:凡间的盲人听声辩位,这就是下者,万物有声。而且自己应该也不是先天自然神通者,具书上记载,先天自然神通者眉宇之间有一道灵叶印记,自己自然没有。也就是说,目前唯一的路就是,找到万物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