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众人便跟随着荒封宁前往神秘的龙门石窟。
夜晚,众人落脚于见破旧的教观之中。
此教观十分奇特,与悠堕皇山之外的所有宗教庙宇皆有不同,仿佛是全新的宗教产物。
众人穿过一片石臼之地,地上的坑洼虽浅,可其中的水却是清澈盈满。许许多多的小动物在此饮水,看到天泽一行人之后,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是张着眸子望向众人。
天泽达到石臼之地中央之时,无意间环视四周,不由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只见那不尽其数的石臼坑洼之中,倒映着一轮轮皎洁的明月,如同一片薄如蝉翼的美玉被置于水中,淡色朦胧雾吐靡,脂华一霁心神齐,也不过如此。
“此时此地,景色如此瑰丽神异,不知铸造此处的人,当年心中是何想念?”
天泽不禁感慨了一句,引得众人看向天泽。
荒封宁淡淡一句道:“进入其中,你自会知晓。”
众人继续前进,天泽来到荒封宁的身边,说道:“你似乎对此地很是熟悉。”
荒封宁看了天泽一眼,继而说道:“本公子在第二关之时,主动停留了八千年,已经将悠堕皇山游历了个便,其中的事情自然是明了于心。”
一旁的莫不凡闻言,心中不由一震:主动停留八千年!眼前这位平时装疯卖傻的帝子,心中究竟有何谋略?
片刻之后,众人来到一处宏伟的大殿,只是其装潢已经破旧不堪,唯独显着个高大,使人望之,不仅难以生出渺小之感,甚至还会产生悲凉之意。
众人进入殿中,便在此处落了脚。
生了火,烤了肉,众人便惬意的吃喝了起来。
天泽见莫不凡拿着烤肉进入内殿,便跟了上去,手中则多了一坛从酒愁人手中抠出的美酒。
内殿之中。
“帝子殿下。”莫不凡将烤肉奉上。
荒封宁转身向烤肉之中打出一道灵气,见没有反应之后,便拿过放在桌上。
莫不凡自然知道荒封宁是在测毒,脸上不禁有些不自然。
荒封宁淡淡道:“你不必介意,这是本公子自出生数百年来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了。”
“是。”
此时,荒封宁又向天泽怀中的酒坛打入一道灵气,但却是被天泽挡下。
荒封宁看向天泽,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你拿酒难道不是喝的吗?”
“是。”天泽在荒封宁的对面坐下:“可我并没有让别人测毒的习惯。”
荒封宁脸色微微变冷,倏然之间却是又阴雨便晴空,面露笑容,说道:“莫不凡,你先出去照顾枯无泊吧。”
“是。”
待莫不凡出去之后,荒封宁一把拉过酒坛子,随即捏指轻弹去厚重的泥封,顿时一股清香荷花的香气传出,如同置身星夜荷池。
外殿的酒愁人闻到荷花香气的一瞬,感觉心都在滴血,狠狠的灌了几口酒,又咬下一大口烤肉:真他娘的香!
内殿之中,荒封宁提起荷花酒为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说道:“你可知道这是本公子自出生以来,唯一一次没有测毒便喝的酒。”
天泽抬头看先荒封宁,问道:“我很好奇你的出生成长环境。”
荒封宁微微一笑:“人质的生活,就算再好,心中也是煎熬。”
两人碰了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滴酒未留的碗,这次换做天泽添酒。
天泽说道:“能让你装疯卖傻隐忍至今的过往,想必不是想象便可以感同身受的。”
两人又饮罢碗中清酒。
酒水再满,只不过这次依旧是天泽,但却是荒封宁先开了口。
“你怎不继续问了?”
天泽笑道:“不如意事十八九,能与言者无二三。你若是与凡尘俗子不同,天泽倒也是能洗耳恭听。”
荒封宁脸上笑意更盛。
天泽也是笑得灿烂:“看来公子确实与凡尘俗子无别了。”
荒封宁说道:“凡尘俗子爱打听事情的习性,你也领悟了精髓。”
两人相视一眼,同笑道:“敬凡尘俗子!”
三碗酒饮罢,酒也暂止了,该谈正事。
天泽说道:“关于古谪仙龙脉的事情,想必除了你之外,还与我有关吧?”
“不错,无论古谪仙龙脉被谁掌握,最终的结局只能回归我们的身上,这是它的天命,也是我们的天命,谁也躲不开,也躲不掉。”
天泽疑惑道:“这也是你在第二关环境之中得知的信息?”
荒封宁起身道:“你可知悠堕皇山的过往?”
天泽点点头:“知道一些,似乎与一位名唤太鸿的人有关。”
荒封宁说道:“不错,昔日太鸿从仙人的手中得到了古谪仙龙脉,强大的龙脉力量虽然让他固守了疆土,但却没有蒙蔽他的心智。之后的数千年之中,太鸿耗费大量的心血来探究古谪仙龙脉的秘密,终于,他得出了结果,也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最终的选择?什么选择?”
荒封宁摇摇头:“不知道,本公子只知道一切的谜团答案都在龙门石窟,而进入其中最大的关键就是我们两人。”
天泽不解:“为什么?”
荒封宁说道:“金鳞映月,鬼门恪明,凡尘千军莫近,一朝独数天宁。其中的‘天宁’便指的是你我。而且,想必剩余的逆鳞碎片就在你的手中。”
天泽静静的看着荒封宁,眼眸之中如一汪死水,没有一丝的波动。
天泽心中很清楚,虽然自己对龙脉力量免疫,但荒封宁的实力也是不弱,即便是姬君羡也难是一合之敌,自己对上他胜算几乎为零。
但即便如此,荒封宁对待自己依旧是客气,那便表示自己对他来讲仍有莫大的价值,甚至让他放弃暴力搜查逆鳞碎片,这一切都预示着自己在荒封宁面前还是有谈判的筹码。否则,以荒封宁如此谨慎细微的心性,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逆鳞碎片如此之大的变数掌握在自己手中。
思虑至此,天泽笑道:“既然你我无形之中已经成为合作者,那还谈什么逆鳞碎片,只要到了龙门石窟,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不是吗?”
荒封宁微微一笑:“是啊。”
此时天泽看向内殿之中供奉的石像,一座由白色玉石雕砌而成的一轮圆月,其上甚至还能看到阴明光斑的变化,更奇异的是从中竟是可以看到一张慈祥的脸。
天泽不由说道:“好怪的石像!”
荒封宁此时幽幽道:“想必你现在知道外面为何有如此之多的石臼坑了吧?”
天泽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拜的是月亮!”
“不错!此教便是悠堕皇山之中的拜月教,只可惜时光荏苒,弟子们都已经先后死去。在第二关之中,本公子见到了拜月教的最后一名弟子,关于古谪仙龙脉的一些事情,也是他告诉本公子。”
天泽听罢,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你是说第二关所产生的梦,不是幻境,而是过往所产生的景象?”
荒封宁摇摇头:“难以确定,过去、未来、现在、未知,它们都有可能惨杂其中。”
天泽闻言,不由想起了云璇与姬九歌:她们……都会成真吗?
天泽怔怔的离开内殿,来到石臼之地。
盘坐于石臼之地的中央,天泽感觉自己如同被无数道月亮包围,不尽其数的皎洁月华如仙子玉臂上的圣纱,淡淡的朦胧了一切的事物,天泽的心也渐渐的静了。
不知过来多久,一道声音传来:
“主人。”
天泽睁开双眼,看到孟永安正跪倒在自己的身前。
天泽淡淡道:“起来说事。”
“是。”孟永安有些忐忑说道:“主人,眼下此处距离我那隐世的木屋只有十几座山的距离,因此恳求主人能放我离开,与儿子团聚。”说着,孟永安又是跪下。
天泽瞑目说道:“其实你我之间本可以和平共处,不需要存在着尊贱之分,若非是你当日一意孤行出手,奴玉一物本该失去他的作用。我之心律,敬我者,杯酒而友;怒我者,魂堕九幽。
也许在你们看来,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甚至算不得是个人,更像是一只睚眦必报的野兽,可我不在乎。我有珍视人,我不希望因为我自己的一时仁慈,而为她们带来祸端。这种心情,你能明白吗?”
孟永安黯然的点点头:“明白,永安何尝不是如此,明明感觉自己越来越失去人性,却为了亲人难以回头,这也是当初得罪主人的原因。”
之后的时间里,天泽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既然如此,你离去吧,荒封宁那边我会给他交代,你不必操心。至于奴玉,我不会为你解除,若是你真的惜命,就为我祈祷吧,祈祷我生命的坚韧。”
孟永安闻言,痛哭流涕,虽然自己依旧失去了生命的自由,但肉体却是获得了解脱,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永安拜别主人。”
孟永安转身几步之后,身形微微一顿,竟是再次跪在天泽的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枚牛皮包裹交予天泽。
天泽接过包裹,说道:“此中是何物?”
孟永安郑重道:“逆鳞碎片!”
天泽心神一震,急忙扒开牛皮包裹的一脚,果然看到了一块逆鳞碎片。
如此,一整片的逆鳞的下落便已经清晰了。
天泽急忙将牛皮包裹收进纳戒之中,问道:“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孟永安眼眸之中多了几分伤感,说道:“这个东西是我在十年前从那名受伤的阴骨山贼人的身上搜出的,当时并不知道此物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只是想当做一个日后复仇的罪证。
直至我之前看到荒封宁从斧王的心脏之中抠出的东西,我才知道自己当年得到的竟然是逆鳞碎片其中的一部分。
如今阴骨山贼人已经尽数被剿灭,我随着众人也杀了许许多多的贼人,那日混乱,虽然不知道死在我手下的贼人是否有当初逃离的两人,但阴骨山尽灭,也算是报了仇。此物无用,便赠与主人,望能助得一臂之力。”
天泽点点头:“谢谢。”
“主人保重。”
天泽看着孟永安离去的背影,手指抬了又抬,终是没有为其解去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