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幽隐沫瑶冰蓝的眼眸,一道虚幻的倩影款款而来——三千银丝披洒如雪,暗蓝的裙裾似波浪般飞扬,倾城倾国的容颜略带一抹轻笑,触不到的光影交叠,洒然若纱般披拂于身。
幽隐沫瑶微笑着步过虚空,冷魅的嗓音清脆如铃:“咦?难得终于有人来到沧溟海城,可惜却身负三世往生咒,看来我还真是不幸啊!”
刹豽血金的眸子氤氲着浓白的雾晕,竖长的兽瞳似云里雾绕般模糊不清。掺杂于瑰丽色彩的阴鸷暗浪,被冻结于波澜不惊的生命禁区。沉淀着永恒孤寞的荒芜,与死寂共舞的彷徨如影随形,空荡荡的眸底了无生机,没有一丝情绪可言。
晶睫长凌,卷翘如扇。刹豽眉宇微挑,冷漠的嗓音疑惑问道:“你可知道三世往生咒是为何物?我身上怎么会被种下此咒?”
幽隐沫瑶细细打量着刹豽,纤指撑着下颚,悠悠道:“三世往生咒,被种此咒者将会失去前世的记忆和躯体,轮回三生直至消亡,才能回归到第一世。而三世往生咒一旦种下,无法破解。若是途中的某一世魂飞魄散,那么即便还魂归位,也唯有从零开始,继续转生,还真是很麻烦的东西呢?不过,我看你应该才轮回到第一世,还有两世才算得上功德圆满。”
话音刚落,刹豽陡然一惊:如果自己被种下三世往生咒,那么始作俑者到底是谁?是混沌?或亦是前世的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失去了灵魂,那么将永无止境的转生!
刹豽搓捻着指尖缠绕的一缕缕发丝,额间佩戴的彩琉璃额冠,凝聚着奇诡龙纹,炫彩洇洒的幻影垂丝浅坠,炳璨潋丽。
“安了安了!我也晓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大概是想要动用寰古禁术吧?不瞒你说:施展寰古禁术,需要施术者的一半灵魂为代价。我当年发动此术,差那么一点就死翘翘了!不过,我也是有克制寰古禁术的办法,不知道你敢不敢接了?”
幽隐沫瑶冰蓝的眼眸掠过一丝得瑟,美丽的容颜笑靥粲然,隐约颇为意味深长,轻声道:“寰古禁术一旦施展,即可逆天改命召回流离尘世的魂魄。我曾研制出一种天魔噬心蛊,可以代替一半魂魄,作为施术的媒介,召唤亡魂归来。”
刹豽披泻着三千蓝丝,飘曳铺洒垂及泻地。银鎏素缠着浓密发丝,纷纷冉冉犹似千山雪舞。鬓边摇曳着一朵血颜花,妖冶荼蘼的花瓣晶莹剔透,琉璃般纯粹的光泽,抛洒着一滴滴朱砂红泪,凄美绚烂。
“天魔噬心蛊?名字还真是不吉利,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漠然的嗓音尤为从容淡定,刹豽抚了抚额间细碎的刘海,不咸不淡的道:“只可惜,天魔噬心蛊果真是要噬心,那我可没有心脏让它噬了。”
幽隐沫瑶银睫轻敛,白皙的素手下意识地抚上胸膛,微微叹息一声,释然道:“你就放心罢,既然你无心可噬,便让天魔噬心蛊寄宿于躯体,待到施展寰古禁术之时,再激活就是。”
刹豽淡然如水的神情,仿似被朦朦胧胧的薄雾遮掩,点点彩晕泼洒若纱,雾里探花般飘渺的神韵,宁静而熏染着一丝丝沁人的冷香。
“幽隐沫瑶,你还真是大方。若我的猜测不错,天魔噬心蛊本是寄宿于曜星迷魂锁内,而后被我破碎了桎梏,天魔噬心蛊就转移到我的身躯内。幸亏我生来无心,否则被蛊噬了心,我便再无活路。”
刹豽凉冰冰的嗓音,蕴含着冻彻灵魂的凛冽寒意。幽隐沫瑶也不否认,摇晃着一根纤白的玉指,神秘兮兮的道:“呵呵!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跟你说道说道。”
唇边绽开一丝无辜的浅笑,幽隐沫瑶清冷的嗓音略带一丝笑意,道:“天魔噬心蛊乃是沧溟海城的城主信物,如今被你给摘了去,自然需要帮我做一件小小的事情。”
“哦?小小的事情?本尊倒要看看这件事情,到底该是如何的渺小!”
冷漠的嗓音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刹豽厉冽的眸光扫视而来,眸底嗜血的气息暗潮汹涌,令幽隐沫瑶得意的神情,不由得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迫人的威慑悍然无匹,幽隐沫瑶收敛了玩味的笑容,不紧不慢的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现在身负三世往生咒,我也不可能让你做什么。我倒是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第三世,助我消弭被封印于沧溟海城的心魔之力罢了。”
闻言,刹豽轻抚着雪白的衣袂,晶睫浅浅流转斑斓,干脆利落的道:“可以。”
幽隐沫瑶略有诧异,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腹中草稿,竟然丝毫派不上用处,也是醉了。
“呐?幽隐沫瑶,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先前有些怀疑,你是来自于异世之界,不过,你的命运神石并未被篡改过,也未曾沾染异界能量。”
云淡风轻的嗓音冷冷响彻,刹豽眸眼阴森,竖长的瞳孔紧盯着幽隐沫瑶,高深莫测。
“我啊……可以说是应界之人,不过,这座沧溟海城曾经是属于无上神殿。今朝何夕泪纷诺,年年岁岁断愁肠。大概,我们已经被无上源主遗忘了罢……”
幽隐沫瑶幽幽感慨着,明媚的微笑染上一抹苦涩,飘逸的银丝极长极长的纷落,渺远的嗓音有些不真实的梦幻:“呐?命运神兽,你都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问你一个不过分吧?”
刹豽轻曳着一袭雪衣,微微点头,倒也没有拒绝。纤尘不染的身影好似惊艳了时光,岁月的流逝仿佛有一瞬的停滞。
“果真是爽快呢!我说啊,命运神兽,你怕不怕死?”
幽隐沫瑶语出惊人,清丽的容颜一派玩世不恭的神情,眸眼间却闪逝过一丝丝悲慨。
“啧啧!幽隐沫瑶你的问题未免太刁钻了些,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啊?若是说不怕死吧,有些人话音未落,已经吓得肝胆俱裂。若是说怕死吧,也有人在绝境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逆境脱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岂不是为难我吗?”
刹豽顿了顿,飘渺如烟的嗓音浅淡落下:“若说真的,我倒也不怕死。我不曾畏惧过什么,只是担心宿命的轨迹一旦脱离,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而我无法接受,我还没有做完一些事情,就含恨陨落罢了。”
幽隐沫瑶垂洒的银丝倾覆着半边面庞,若有所思的眸光转瞬即逝,愈发虚渺的气息近乎无踪,素手抛出一道绛紫的十字刀锋,细声道:“喏!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大宝贝——夜殇招魂幡。你将它炼化至灵魂深处,待到你第三世轮回之时,可凭借夜殇招魂幡的指引,回到应界。”
刹豽也不矫情,顺手接过夜殇招魂幡,猛然灌注入一道浓郁的灵源,一点一点将灵魂的痕迹烙刻于其中——与此同时,一滴银白的鲜血顺势滴落,剔透的光晕萦绕浮沉,逐渐炼化夜殇招魂幡,将其纳入灵魂之流。
“幽隐沫瑶,这次就谢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将沧溟海城尘封于海底,以免被不轨之人利用,到时候我也完不成约定了。”
刹豽素手一挥,幽隐沫瑶的虚影消散如尘,再度沉眠于神像之中。淡然自若的嗓音伴随着一阵地崩山摧的声势,徐徐落下:“封!”
喷涌如泉的灵源磅礴翻滚,刹豽发丝乱舞,雪白的衣袂漫扬点点清颜,苍白的纤手结出变幻莫测的神印,骤然间打入沧溟海城的地心!
“轰——轰——轰——”
偌大的沧溟海城缓缓沉入海底地心,漫逸的沙砾扬尘洒烟,零零散散的碎石嶙峋砸下,堆砌着一座密不透风的沙岭石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