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华照,凝冰流舞。冰紫幽灯悬挂宫顶,柔淡浅晕似暗纱沉浮,笼罩着昏晕投映的大殿。
纤指轻抚,少年白皙的脸颊沁凉如冰。安详温柔的睡颜,不沾染分毫尘埃,眉宇间隐约的烙印,令刹豽凝眸一滞!
状似一簇烈焰的图腾,似有若无的凝冻着深邃极冰,甚是活灵活现——淡淡的痕迹,煞是细微的描摹于少年的眉心,若是稍有晃神,大抵也不会注意到。
刹豽轻眨晶睫,微卷的弧度拭染流霜,纯白无垢。勾魂摄魄的血金眼眸,瑰丽的幽澜如泼墨画,浓烈渲染于眸底的光彩,缥缈的雾晕萦绕瞳眸,竖长的兽瞳神鬼莫测,暗潮汹涌的死寂翻滚空洞的生命禁区,阴鸷藏匿,嗜血妖冶。
凝瞳觉察,刹豽透过少年的识海,清晰地看到灵魂的挣扎——如跗骨之蛆的心魔之力,紧紧纠缠着少年的魂魄,不断侵蚀着所剩无几的清明,将永无止境的黑暗堕落凡尘。
“这少年的魂魄,好生怪异!似乎是融合不完整的两道灵魂,但看命盘却是相似……”
疑惑的嗓音轻声喃呢,刹豽凝神聚力,将神宿天命本源缓缓抽离,小心翼翼地探入少年的灵魂之流,无声无息地驱逐心魔之力。
“嗯?心魔之力居然如此庞大!也不知道幽隐陌暝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够将心魔之力缩小范畴。这少年又是何方神圣,身为异界人,又怎会被魔羯罗的力量波及……”
疑虑愈发愈深,神宿天命本源渐渐浓郁,将少年残损的灵魂包裹,纯粹而强悍的灵源风暴,横扫过境的瞬间,绽放绚烂当空的不夜烟火!愈合了纵横交错的裂隙,净彻所有不详的心魔之力,引领脱轨的命运重回命盘。
“绝对天赋——宿命天轨!万物聚生,诸天破邪!”
飘渺的嗓音传自遥远天阙之上,不容亵渎的尊贵自然流溢,晶莹剔透的炫光抛洒烂漫,万顷雪浪排山倒海,如火如荼般倾绽的彼岸花海,血漫绯飘盈盈妖娆,猩红若血。
璀染纤华,落英缤纷。刹豽拔撩着额间刘海,三千蓝丝交叠光影迷澜,参差银泽潺潺流淌,澄澈粼波泛滥涟漪,流烟浩渺,千丝百绕。
“孤独……才是永恒,唯有孤独超越时空,铭记轮回的始终。活着难以逃避孤独,死去是为了回归孤独……无法适应孤独者,终将湮灭尘埃……”
薄凉的唇瓣幽幽喃言,常开不衰的血颜摇曳鬓边,柔软的花瓣层层重叠,琉璃般透澈的花蕊欲绽微敛,凄艳绚烂的妖红抛洒,饱蘸朱砂浓墨,恣意妖滟。
刹豽纤白的指尖轻触着少年的额头,狂暴的心魔之力被悄然净澈,一丛丛虚幻的彼岸花海,顷刻间破碎凋彻,纷纷扬扬的残红飘然,聚散如云烟。
霎时,一双沉郁蓝眸赫然睁开,潋滟漫溯的漠雪清浅洇染,犹若沉淡的水墨浸洒宣纸,凝绘出一朵朵浅墨灰晕。懵懂的眸光倒映于诡谲的瞳眸,状如苍雪脊岭的瞳孔细微流转,绮丽的焕彩纵闪即逝,如影随形的白焰腾升,生生不息。
棺材中沉眠的少年,轻轻睁开孤魅的蓝瞳。俊美的容颜浮现迷惑,鬓边坠落的青丝披泻如瀑,修长的指尖抚了抚额头,稚子般纯净的眸光,定定的望着刹豽!
“我名刹豽,你是谁?为何会被心魔之力侵蚀?”
对峙半晌,刹豽没有感觉到少年的敌意,便也先发制人,欲要知晓此人的真实身份。
“我……我不记得了……”
低醇的嗓音轻柔落下,少年迷蒙的眸光清澈坦荡,没有一丝伪装的痕迹。一袭华丽而繁复的祭司白袍,琉璃炫纹织绣于衣袂边缘,洋溢着炳璨的圣辉。疏离高贵的气韵与生俱来,举手投足间威慑犹存!
额间佩戴的彩琉璃额冠,若隐若现的蔓生龙纹。刹豽颇为怀疑的眸光,淡淡打量着少年精致无双的脸庞,随意道:“那么,可还记得你的名字?”
刹豽淡定的神情纹丝不动,纤指细细搓捻着垂泻的蓝丝,波澜不惊的眸光高深莫测,极致的魅娆摄人心魂,犹如飞蛾扑火的诱惑,惑人心弦。
“亟零……我名亟零……”
亟零轻柔的嗓音似有些许低沉,缓慢支撑着棺材的手指,细如白瓷的手指软若无骨,脆弱得令人不敢触碰,甚至生不起一丝的蔑视之意。
刹豽倒也不指望亟零的回答,谁知他竟是真应了。淡漠的眼眸静如止水,九彩浓雾喷涌如泉,悠悠荡荡的飘舞着流光溢彩的菱纱,翩然垂洒。
亟零拔弄着披肩的青丝,幽邃的眸光扑朔迷离,炳璨的鎏影浩荡奔腾,一把半人高的冰魄神剑凝聚锋芒,精琢的剑柄镶嵌着两道螺旋波澜,纂刻中心的白焰图腾栩栩如生。
手执剑柄,似曾相识的熟悉环绕指尖,令亟零空荡的脑海,隐隐约约的有些疼痛。
前尘往生,皆如过眼云烟,顷刻间流逝风沙,零落成尘;恒久的光阴,浪迹天涯寰宇,遗忘欢笑与悲伤,抛却泪水和微笑,一切回归混沌……
“不要勉强,既然回忆不起,那就证明这些记忆都是你不愿忆起的。或许选择遗忘,才是最好的。时候到了,自然也会回想起来。”
苍白的素手轻抚着亟零的发顶,淡缈的嗓音似有几分安慰的意思。刹豽眉眼如画,倾世绝美的容颜云里雾绕般模糊,似雾里探花中难以琢磨的海市蜃楼。
刹豽也是疑惑难解:虽说心魔之力的最大特点,便是侵蚀灵魂之流的本源。但她当真还没听说过,心魔之力会使人失忆!沾染心魔之力的时间之神克罗诺斯和远古灵龙茵树,顶多也就是神志不清,最严重的不过是疯癫成狂、堕落心魔罢了。倒还真没有失忆这种狗血事件!
亟零犹豫片刻,纷纷思绪盘旋脑海,最终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歪着脑袋,轻启唇畔:“刹豽……是你唤醒了我,如今我也不晓得过去如何,身无分文不能报答你什么。我愿与你缔结零刻契约,以此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零刻契约?这是你们世界的契约罢。亟零,你其实不必如此,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
冷漠的嗓音轻描淡写,刹豽纤长的手指搭落眼睑,绵长的眸光旋转着虚妄的深渊。
“我虽然失忆,但也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更何况,我彼时也无处可去,与你缔结契约,我倒不至于流落在陌生的世界,不省人事。”
亟零释然的神情微微轻笑,龙飞凤舞的炫白阵纹纷繁勾勒,熊熊燃烧的燎天白焰,森寒冰雾缭绕着灼热的火浪,一道庞大的雪狮虚影浴火而出,优雅的姿态威势迫人,狰狞的獠牙犹似冰晶,寒芒闪耀。
“呐!亟零,你不后悔吗?”
星星点点的碎光熠熠闪烁,刹豽淡然的嗓音悠悠落下,雪白的衣袂渺远飘盈,迎风翻飞。
“有什么可后悔的?既然找不到回头的路,那么就只能选择做自己的信徒,做出对我最好的决定,继续向前。”
亟零俊逸的面容,划过一丝不羁的弧度。浓密的青丝垂及泻地,清冽的炫纹凝锁如冰,微凉的眸光似有难掩的桀骜,秀美的容颜之下暗藏坚毅!
刹豽微笑着点头,素手挥洒水晶光纱,彼此的本源牵系相连,异域的灵魂被赐下荣耀,在命盘中烙刻姓名。
“以吾命运神兽刹豽之名,赐予代表荣耀的姓名,亘古轮转的涅魂命盘,我允许异世的魂灵承载不死不灭之意志,以此为凭,缔结零刻之契!”
一束璀璨的冲天光弧,焕烂着炫白的水晶光幕碎洒如雨,惊散天端云霾,拔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