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六点不到的光景,城市的灯光初初亮起。璀璨光亮将这座沿海城市照得熠熠生辉。
四月的天气,风已然很怡人,吹在身上不见寒凉,反觉沁人。
这间“御”餐厅开在江心上,稀少的露天座位此时已经几乎座无虚席。
唐胥和唐朦兄妹抵达餐厅的时候,顾眉生和顾钰墨已经到了。
又是四人对面而坐。顾钰墨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的唐朦,一颗心便全扑在了小女友的身上,把另外两个人齐齐忘到了脑后。
唐胥与顾眉生互相静默了一阵,他轻声问道,“你好吗?”声音柔得似一阵风。
顾眉生微笑点点头,对他说,“上次唐朦的事,真是抱歉。”
“没关系,她只是吓坏了。小朦被我父母娇养惯了,遇事难免慌张失措。”
顾眉生浅笑不语,端起桌上的一扎葡萄汁,替唐胥和唐朦各倒了一杯。
她的手纤瘦又白皙,令唐胥无端想起了那一句:葡萄杯酒夜光杯。如此白皙得几近通透的玉手,在月色下美得有些迷离不实。
唐胥滴酒未饮,心中却生出一种四肢发软,头晕目眩的感觉。
为了掩盖心中的异样,他端起高脚杯,一口口地缓饮着,不远处的炫彩灯光反射在酒杯上,隐约耀眼。
顾家此时极不太平。顾礼墨的美安盾面临严重危机,云雅画廊陷入盗画案,顾家面临名誉危机。
她却如此气定神闲,悠哉悠哉。
唐胥轻闭了闭眸,恍然醒悟:顾眉生是一朵曼陀罗,美得令人心醉。
但她有毒。
一顿晚餐,四个人吃得异乎寻常的慢。顾钰墨有意借这顿饭令唐朦重新亲近自己,吃得磨磨蹭蹭,餐单加了又加。
顾眉生很早已经吃好,取出平板电脑,静静地看。期间,她只开口问了唐胥一句话,“你买美安盾的股票了吗?”
唐胥摇头,“我不炒短期股。”顾眉生心中对这位唐氏企业的未来掌权人顿时改观。
他与白锦恒似乎不大一样。据她所知,白锦恒买了数十万的美安盾股票,初次入市,白锦恒的损失很惨重。
餐厅的另外一头,栾亦然姗姗来迟。
秦婉如见他出现,妆容精致的脸上泛起娇美笑容,“我来替两位介绍一下。”
她说完,看向身边穿着B字牌格子西装的顾子墨,为他们两人介绍道,“顾子墨,永墨汽车的执行官;栾亦然,国际知名投资专家。”
顾子墨站起身,看向栾亦然,伸出手道,“栾先生,幸会。”
相对于顾子墨的礼数周全,栾亦然显得悠闲许多,与他握了手,“顾先生。”
三个人坐下来,秦婉如点了餐。
顾子墨一边与栾亦然喝酒,一边道,“听说您的投资眼光很毒准。这一次安美盾的股票,所有人都大手笔买升,只有您买了跌。栾先生一定又赚了不少。”
栾亦然不置可否,淡淡道,“毕竟是糊口的营生,我总要比别人谨慎些。”
顾子墨看着他,“栾先生有没有办法,帮我大哥一把?”
栾亦然闻言,轻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没有即时回答。
顾子墨见状,朝着秦婉如递了个眼色。
秦婉如于是朝着栾亦然坐近了一些,“学长,顾先生知道你过去就帮几家濒临破产的公司救过市。如果你肯答应帮他们,酬谢方面肯定是很丰厚的。”
栾亦然神色依旧,令人看不出半分端倪,“我不缺钱。”
顾子墨剑眉微有变化,“在荣城,有我们顾家的人脉,对栾先生不会有坏处。”
栾亦然淡淡勾了勾唇,看着顾子墨,“哪个顾家?”
秦婉如见顾子墨的眸色渐显阴沉,于是道,“学长,荣城最有名的顾家可只有一个。”
栾亦然却在这时站起身,“抱歉,我去抽根烟。失陪。”
顾子墨望着栾亦然离开的背影,转眸冷冷看向秦婉如。
秦婉如轻抿了一口茶水,“你答应过我,会不计一切把栾亦然挖过去。”
“你在威胁我?”
秦婉如垂眸,动作优雅地分割着盘中的牛排,“云雅画廊爆出盗画案和假画案,有人设计陷害你,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我如果把这些证据拿出来,你就算惹不上官非也会惹上一身腥。”
“哼,就凭我车行里的一辆车?”
秦婉如抬头看了顾子墨一眼,“还有一双染了那辆车上地毯纤维的鞋和一个急需钱的古惑仔。”
她说着,轻咬了一小口牛肉,“我如果把这件事爆给记者,您觉得你还能顺利进入鸿云集团吗?”
顾子墨眼中划过一丝阴鸷,嘴上却嘲讽道,“秦婉如,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倒是个很懂利用时机的女子。”
秦婉如不以为意,唇角微勾,“您有耍嘴皮子的工夫,倒不如想想,这一次是谁在背后陷害你?”
顾子墨冷哼,还能有谁。自然是张小曼。
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他进入鸿云集团?顾子墨眸眼盛满寒冰,“秦婉如,如果我能顺利进入鸿云集团,我会让你成为第二个苏棠。”
秦婉如终于满意了,“我可以帮你在那些证据上做手脚,替你证明监守自盗的人是张小曼。”
隔了一个玻璃房的另外一边,顾眉生将这两人的对话悉数都听在了耳中。她轻倚着栏杆而站,夜风吹在她青翠色的精致衬衣上,泛着涟漪的波纹。
秦婉如这个素来有野心的女人,果然私下与顾子墨合作了。
虽然今晚的这段对话被她听到实属巧合,但事态的发展却完全按照顾眉生的计划而发生着。
“也来这里吃饭?”
顾眉生转身,看到栾亦然穿一身米色休闲西装,站在玻璃房旁的吸烟区,灯火阑珊,稀稀落落洒在他肩上。
她正要开口,身后却又响起了唐胥和煦的声线,“顾钰墨和唐朦先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栾亦然唇角原本还轻嚼的一抹笑意,但他看到了对面五官俊逸,气质文雅,又看起来正值韶光年华的男子。
那抹笑仿若他手中的烟蒂,渐渐被掐灭于夜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