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儿眼珠又转了转,看着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的夜子玄,又是一声冷笑,对夜谨道:“不过臣妾翻心一想,那女子既然已经入宫,陛下势必不会让她出去了,那么她不懂规矩总归丢的也是我们皇室的面子,不如还是早晚都来大兴宫请安,臣妾虽然不才,手下也有几个教养嬷嬷,都可以调教调教这个姑娘。”
她刻意把调教调教四个字咬得很重,满意的看着夜子玄紧攥着拳头紧咬牙关。
夜谨道:“你说的极是,传旨下去,封颐和宫颜氏为贵人,命其早晚都来大兴宫,跟太后娘娘学些规矩。”
金铭儿已经跟着道:“来人,赶紧去宣颜贵人过来,太上陛下开恩让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还嫁过人的女子做贵人,她总要来谢恩才是。”
那内侍且不敢去传旨,且看着夜子玄,夜谨大怒,挥手对那内侍道:“你聋了不成?太后的话你听不见吗?”
那内侍一惊,再也顾不得看夜子玄的面色,一溜烟的去后宫传旨去了。
“父皇不可如此,儿臣绝不允许她做贵人,更不想她来大兴宫!”夜子玄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金铭儿冷笑,“玄儿,我虽然年轻,却是你父皇亲自下旨册封的太上国后,你便称我一声母后我也是当得起的,你将自己的父皇赶下台已经是不孝至极,如今竟连后宫一个嫔妃都要凌驾在你父皇头上了吗?”
“晨昏定省,原是为人子为人媳的本分,就算你娶了她做皇后,她也一样要来大兴宫!又或者在你的心里,早已不把太上陛下当成是你的父皇了?!”
夜子玄恨不得立时掐死金铭儿,耳边只听得夜谨冷哼一声,“朕看梓童说得极是,你赶了你父亲下台还不算,还想着弑父弑君吗?”
这个指控太严重,夜子玄只得跪下了,“父皇,儿臣绝无此意。”
“你既无异议,就遵旨吧。”
夜子玄怎舍得上官颜夕来大兴宫受金铭儿的折辱?咬牙道:“父皇,儿臣不能遵旨!”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道:“启禀太上陛下,臣妾遵旨!”
夜子玄大惊回过头去,只见上官颜夕鬓发散乱,身上还穿着家常的一件半旧棉布白裙,面色略有些潮红,显然来得很急,顾不得梳洗换衣。
金铭儿看着上官颜夕的狼狈相,亲耳听见她说遵旨,心里得意无比,故意假装不认识她,坐在上首威严的问道:“你,便是颐和宫颜氏?”
夜子玄正要说话,上官颜夕已经死死的攥住了他的手,冲他微微摇头,方对金铭儿道:“是。”
紧接着,她语速极快的对夜子玄道:“你千万不要跟你父皇硬顶。”
夜子玄明白她的意思,夜谨虽说是禅位,可是他这皇位是怎么来的朝野上下心知肚明,这层污点这辈子都是洗刷不去的,本来已经不孝,若是此刻再顶撞夜谨,自怕朝臣们就要死谏了。
且,金铭儿的要求合情合理,哪家的儿媳妇都是要早晚给公婆请安的,皇室堪称天下表率,在这方面更是谨守规矩,从没有例外过。
金铭儿已经大怒起来,指着上官颜夕道:“放肆!哀家问你话,你竟然只回答一个是字,既不曾自称嫔妾,更不曾有回禀二字,果然是个没规矩的!”
夜子玄忍无可忍,上官颜夕拼命拽他的手都无济于事,他只管对着金铭儿道:“她为何要自称嫔妾,便是要称,也只可称一声臣媳。”
上官颜夕知道这句话又坏了事,果然金铭儿冷笑道:‘臣媳?她也配!不过区区一个贵人,后宫里最低等级的嫔妃,她也配给太上陛下做儿媳?!’
金铭儿知道意图谋反一事,已经是把夜子玄彻底得罪了,他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她又曾把上官颜夕打个半死,新仇旧恨夹在一起,他是不会放过她了。
如今是有夜谨在,一旦夜谨归天,她金铭儿立时就要倒霉,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现在得势,好好整整上官颜夕才是,也省得将来后悔。
夜子玄早已额上青筋暴跳,暗道便是被天下人唾骂至死,也要杀了面前这个毒妇,决不能放任她侮辱上官颜夕!
上官颜夕看他神情就知大事不好,保不齐夜子玄就动了杀心,不管金铭儿曾经做过什么,她现在已经是太上国后,是夜子玄名义上的母后!
她占了大义名分,夜子玄若是敢杀她,就是弑母!
上官颜夕不顾一切的上前抱住夜子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要冲动,更不要为我强出头,我不会有事的,金铭儿也不至于就能轻易要了我的性命,你要忍,你要忍啊!”
夜子玄浑身都在发抖,看着上官颜夕委曲求全,眼圈儿都红了,上官颜夕抚摸着他的面庞,“你这些年都忍过来了,多少次生死关头都忍过来了,这个时候又何必冲动?”
“夕儿,我是死是辱不重要,但是你……”
上官颜夕打断夜子玄的话,“你放心。”
她死死攥着夜子玄的手,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牢牢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祈盼,“你不要闹,你好好的遵从你父皇的旨意,名分不要紧,晨昏定省都不重要,我总是要报偿你对我的恩情。”
夜子玄心如刀绞,有心要做些什么,看着上官颜夕清澈祈盼的眼神却又做不出手,眼中怔怔的落下泪来,“夕儿,是我对不起你。”
上官颜夕微笑摇头,“你从没有对不起过我。”前世今生,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只报偿了你的恩情便罢。
上官颜夕再度对夜子玄展露笑颜,接着对夜谨及金铭儿道:“太上陛下,太后娘娘,贵人颜氏愿谨遵旨意,晨昏定省侍奉二位,不敢有丝毫违逆。”
金铭儿微微一笑,她妆容明艳,这一笑更是艳光四射,娇声对上官颜夕道:“这还像句话,以后你便每日寅时过来,侍奉我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