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易大师说完之后，霓裳和萧子慕全部都沉默着，易大师看向他们，然后突然问了一句，“你们知道为什么东离的史册当中没有关于先帝的记载吗？”霓裳摇了摇头，“史册当中确实很少有关于他的事情，仿佛整个东离的朝代当中缺少了几十年一样，直接从中间跳过了什么，所有关于先帝的事情，只是从人们口中听说，一些不知道真假的故事而已。
”
易大师又朝萧子慕问道：“那在你们西岐，关于先帝的记载是什么样子的呢？”
萧子慕同样摇头，“只是知道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西岐承认当年签订合约的事情，但是却省略了所有的细节，而且，没有任何关于东离先帝的描述，那个男人对于西岐来说很神秘。”
易大师诧异地笑了笑，只是那笑看上去那么的无奈，他自嘲道：“即使连尚武好战的西岐都不敢承认那段历史啊，看来那些事情对于整个大陆而言都是应该被遗忘的历史了。”
霓裳心里有预感，易大师好像要说一些什么事情了，他一直在感慨着，不可能只是简单地感慨几句而已。
果然，易大师朝霓裳和萧子慕问道：“我这里有一些故事，你们愿意听吗？也许等你们听过之后，就会知道我为什么阻止你们去动斩龙剑了，到时候，你们也就不会想要跟那柄剑染上任何的关系了。”
霓裳点了点头，“大师您请说。”
霓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易大师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讲述，看他的样子，似乎就算霓裳不打算听，他也要说出那些事情了。“很多年前的时候，我还只是和你们一般大，那个时候也有暗恋的姑娘，她很高，而且苗条，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春末夏初时京城外原野上无数的花一样，她美丽而且善良，像一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姑娘。
”
“我不记得那是元武一年还是元武三年的事情了，时间过去太久了。”
霓裳听易大师说着，她有些纳闷，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样的一个姑娘呢，虽然霓裳并不介意听故事，可是，这个故事跟他们所要寻找的斩龙剑有什么关系吗？
易大师仍然在说着。“她是丞相家的女儿，很多人都喜欢她，我只是众多人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从那么多的人当中挑中了我，我木讷又蠢笨，跟她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别扭。很多人都嘲
笑我，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是她会对我说，没关系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私奔，然后离开这里，天下很大，我们可以去很多的地方，那里与东离无关，也跟我们无关，到时候我们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我一直都在憧憬她说的那种生活。”
“我们骑马射箭，踏青赏花，我们在后山看过月亮，也熬过一整夜等着看日出，我们在东海边看过海，也在京城的小巷里四处闲逛，好像所有美好的事情我们都做了一遍。”
“我爱她，很爱她。可是我从来没有吻过她，我们会牵手走路，但是连拥抱都很少。我总以为如果爱情掺杂了太多东西之后就会变得不纯粹。”
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易大师笑了起来，他所说的那段时光是很美的。霓裳想到了自己之前跟易大师辩驳所谓爱情时候的样子，才觉得自己可笑了起来。他也曾那么放肆地爱过，认真，而且纯粹。
在他的面前，自己反而是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资本了。
可是，霓裳看出了易大师的无奈，她问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吗？”
易大师没有正面回答霓裳的问题，他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留给我们的时间并没有很多，在我们相爱之后的俩年后，元武三年，或者是元武五年，皇帝为他最小的儿子赐婚，女方正是身为丞相之女的她。”“在当时所有人的眼里，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连我都觉得他们般配极了。后来她跟我说，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忘记名字。忘记所有人。我一直期望着那么一天，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
我却放弃了。我没有勇气带她走。”
“皇帝的小儿子就是先帝，后来他做了皇帝，而她也成为了皇后，这足以说明我的决定是对的。”易大师仍然在笑着，只是那笑容那么的无奈。“我觉得，她是丞相之女，而他是皇子，他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其实我只是软弱而已。我没有勇气带她离开，因为我知道战乱很快就要开始了，东离虽然作为大国，但是却没有把握在那场战争当中全
胜而归，我想，如果她可以进入皇室，也就不必像所有人那般流离失所地逃命了。”“她想让我带她走，可是我可以带她去哪里呢？所谓的蓬莱？也许我们刚走至东海边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然后我被当做逃兵抓回去，而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在战乱当中，我实在是太无能为力了，
我只能给她我以为最安定的生活。我爱她啊，我怎么可能让她跟着我一起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呢？”“那天晚上，我去参加喜宴，她始终都面无表情，没有哭，也没有笑，好像丢掉了灵魂一般。我很痛苦，所以喝了很多的酒，我希望可以用一场大醉换来醉生梦死，那样就可以忘记所有的事情，可以当
做自己根本没有爱过她的样子。”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这根本不可能啊！我没有再见过她，在很长的时间里，我只是隐约会听到人们议论起关于皇子和她的事情，我会想，她现在很幸福，这样子就够了。”
“难道这个样子还不够吗？她可以安定地生活着，这样子不就够了吗？”
易大师喃喃自语着，他在霓裳他们，亦或是在问自己。
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然也不会让易大师对自己产生怀疑，当然，无论谁遇上这样的抉择，都会产生对自己的怀疑。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霓裳只知道，自己不可能放手，就算俩个人在一起辛苦，也总要好过各自痛苦地享受着宁静。“易大师，难道您觉得那样就够了吗？你有没有问过她是怎么想的呢？也许她并不想要去苟且偷生呢？也许她并不害怕你们俩个人一起面对战乱呢？你只是把自己希望她过得生活给她，可是你知道她是
不是喜欢那样的生活呢？”
易大师被霓裳的几句话说的迟疑了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在那种情绪了挣扎太久，他仍旧没有回答霓裳的问题，他重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如果我们就那个样子不再见面的话，也许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很糟糕的结果，我们不再见面，她仍然可以很好地活着，我战死沙场，或者是不停地在战场上奔波，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是，我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皇子听说过我跟她的故事，所以她把我召到了身边，那一年开始，我就一直陪在皇子身边。我从来没有问过皇子，他究竟爱不爱她，可是我知道，皇子对她很好。”
“后来战乱开始的时候，皇子亲自上了战场，东离作为四国当中最强大的一国，却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我们输了很多，防线一直在缩小，国土被侵占到只剩原来的三分之二。”“皇子为此终日忧愁度日。他想改变这一切，可是我们的能力不够。我不记得皇子是怎么拿到斩龙剑的，可是从他拥有那把剑开始，战局开始完全导向了我们，即便三国之间联起手来，仍然被打了回去
。我们打了很多的仗，没有再输过一次，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开始虐杀俘虏。东离崇尚和平，对于投降的士兵往往会善待，可是皇子改变了那一切，他下令处死所有人，他打破了规则。”
“那件事震惊了整个皇朝，但是因为他有功，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在平定战火的这件事情面前，处死一些俘虏有什么呢，哪怕足足有几十万人又怎样呢？”
“几十万？他下令杀了那么多的人吗？”霓裳震惊地问道。
易大师点了点头，“前前后后，大概有三十万人。一直从北漠到西岐，很多人都没能幸免于难。”“因为战乱，皇帝并没能撑太久，在第二年的春天，皇子登上了皇位。之后便是相对和平的年代。如果和平仍旧在持续着，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可是他发生了，我没没法改变那一切，也没法隐
瞒所有的事情。”
“他有了自己的儿子，就是现在的东离皇，那是在战争开始不久的事情。皇子让她带着孩子回丞相府。”
“因为之前的事情，先帝已经意识到了斩龙剑对于自己的损害，他知道自己在被控制，所以战乱发生的时候他没有再碰那把剑，可是三国联手攻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再次拿起了斩龙剑。”“斩龙剑是一把神兵，可是他也是杀人的武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