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风堂前响起一片肃杀闷重的杖刑声,每一次杖落,不只打在那二十七个人身上,也狠狠打在所有相国府下人心中。
整个肃风堂前渲染着一股吊诡的寂静,被行刑的奴才因为嘴被堵着,只能配合杖落的声音,发出“呜呜”的闷声。
堂前坐着四个主子,是的,四个。羽徒雄、凤柔敏、羽皖黎,以及二小姐羽沁梨;老夫人因为年纪大不忍看杀生,由张嬷嬷陪着,在佛堂斋戒礼佛。
羽徒雄一脸漠然,二十七个贱奴生命可以换得祁王息怒,十分划算。
羽皖黎攒着丫头翠儿的手,闭紧眼睛不敢看红儿和碧儿;她们投向她悲戚的求救眼神,凄厉地吓人。
凤柔敏一脸木然,今天是回不了凤家了,她决定明天回去,也更坚定她扶持太子轩辕企的决心。
所有羽相国府的下人,全被叫来围观这二十七个劣奴杖毙之刑。他们有的暗自窃喜、有的心存侥幸;有的满心感叹,也有人兴起兔死狐悲之慨。
但不管如何,他们明白相国府的风向已经产生了变化;许多人悄悄将视线瞄向端坐在羽皖黎身边的二小姐,她在四人当中年纪最小,但她淡静从容、气定神闲,浑身充满不容亵渎的威仪,是四人当中最不容忽视的。
他们忽然认清一件事,这相国府还有一个主子,没有人可以漠视欺凌、更不能任意践踏;谁再视她如草芥,她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搀扶羽沁梨回到琼琚苑,月蓉看着二十七个劣奴杖毙,虽然残忍,但一想到小姐和她这十几年过的日子,就宽心了,还一路直呼大快人心!
她愤恨地说:“哼,这些人平时欺压弱小、助纣为虐,小姐和我、李嬷嬷这些年可没少受他们欺负,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死得好!”
羽沁梨轻笑一一声,坐了一上午大半个时辰,背部疼死了!云倩马上扶她上榻:“小姐伤口疼吗?”
月蓉一听,马上紧张跑来:“小姐,看了那么多血腥,一定不舒服。伤口疼不疼?奴婢再替您上药。”
羽沁梨摇摇头,血腥的场面她上辈子看的还会少?
政治这条路自古就是由鲜血灌溉白骨铺就而成。
不禁感叹,自己上辈子是为谁辛苦为谁忙?用心擘划、苦心经营结果铺就轩辕企的帝王路,上面洒的是她的鲜血、铺的也是她自己与孩子的尸骨
“小姐?小姐?”月蓉有些担心地摸了摸羽沁梨的额头:“还好没发热。”
“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她坐上榻,让云倩帮她宽衣:“月蓉你去提膳,云倩帮我上药。”
“哎。”月蓉应了一声,提醒云倩:“小心伺候。"便出去了。
云倩解开羽沁梨的衣裳,伤口愈合的很好,仔细擦拭后,便小心翼翼在她背上擦药:“小姐主动出击,是趁机清理门户?”
羽沁梨趴在床上,露出浅浅微笑:“你倒是看的清楚。凤柔敏有凤家当靠山,少了这些爪牙,还可以再补,她不会痛太久的。我不过是趁机拔掉她在我院里的人,看了碍眼,顺便立威。”
“只是经过今天这一场,那对母女怕是要恨死小姐了。”
“没经过这一场,她们就不恨我了?反正有人跟我说天塌下来,有他顶着,我自然不用担心。"有靠山还不靠,那是笨蛋好吗?
“那如果她们又塞人进来...”
“她送人来,我就一定要吗?嫡母要重修琼琚苑怎么重修、用什么人,我自有主意。”
就像今天,如果她不主动递出名单,凤柔敏一定随便杖毙三五个不中用的奴才,这么不痛不痒,怎么对得起祁王今天的卖力演出?
“今天效果挺好的,等等月蓉提膳来,咱们的伙食,应该不差。"那些下人可是人精,经过今天上午,谁还敢轻怠琼琚苑?
上完药,羽沁梨穿好衣服,月蓉也提膳来了。
果然,以前两个菜、一个清汤;现在两道青菜、一盘糖醋鸡肉、一尾清蒸鱼,汤是新挖的竹笋,还有一小盘水果,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月蓉帮羽沁梨布菜时,眼眶泛红,都快哭了!羽沁梨笑她,有这么感动吗?
吃完后,月蓉收拾下去,她把云倩留在屋里,让月蓉在门外守着:“云倩,你与丹城云家是什么关系?”
云倩一听大吃一惊,立即跪下,面容惊恐:“小姐!”
羽沁梨轻叹一口气:“起来吧!如果我要害你,昨天我就将祢交给祁王了。”
“谢小姐护卫之恩!”云倩磕头,仍跪着不愿起身。
“云扬将军是你什么人?”她那身武艺,岂是寻常人家?
云倩闻言泪流满面:“是家父。小姐,云家是无辜的,云家真的没有造反。”
“我知道,快起来。”
羽沁梨回想上一世,云家是丹城著名世家,相传是火神祝融的后代祖传着深奥兵法与高深武艺;其祖父云崇礼是南漠第一个文武状元,深获先帝重用,和凤柔敏的父亲凤书雷当年可说是南漠的两大门神。
南漠水泽沃土、地灵人杰,物产丰富、经济活络。因此三面邻国东陵北周与西戎虎视眈眈,总是牧马带兵来犯。东陵因为凤书雷而不敢进犯北周铁骑则因为有云崇礼而不敢南下牧马。
南漠建国初期,靠这两位将军,百姓才得以安生。
这两位更是后继有人,奉浩天和云扬分别继承两人衣钵,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凤家军和云家铁骑成为南漠的铜墙铁壁,确保南漠百姓近五十年安康。
南漠的军权除了皇帝,几乎都掌握在这两家手中,要不是去年祁王段元辰异军突起,让皇家扳回一些颜面和拿回一些权力,凤家和云家随便抖抖脚,京城都要晃个两下。
然而两年前,威远侯凤书雷声称掌握云家通敌叛国证据,皇帝震怒,凤书雷带兵灭云氏一门;男丁全杀、女子入奴籍,但云氏女辈巾帼不让须眉,全数自刎,三十万云家铁骑收入国军,但有部分将领曲折投入了凤家军。
一代英门就此湮.......
上辈子的记忆中,记得自己二十岁,无意查探到云家并没有完全灭门,而是在丹城深山里,藏有一支秘密军队,她将这个消息告诉轩辕企,让他招安;却被凤书雷先下手为强,云家铁骑,全军覆没,皇帝更因此封凤书雷为威远公。
等到轩辕企即位,她得以窥探皇家档案,才发现云家之灭,乃是凤书雷一手策划,皇帝则是帮凶;功高震主也震同僚,他们都想瓜分云家军权。
羽沁梨看着跪地哭泣的云倩。她想着,老天爷为什么让她再活一次?除了报仇雪恨,是不是也能阻止一些悲剧发生?
她扶起云倩,让她坐在自己面前,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云倩,你信我吗?”
“小姐,我信。云倩一辈子跟着小姐。”语气一样铿锵有力。
羽沁梨慧黠一笑:“云倩,虽然称服侍得很好,但称当婢女太可惜了。”她的眸子皎洁如月,脸庞圣洁得如同玉山神女:“我帮你重振云家声威,把丹城里那支军队交给我吧!
“小、小姐!”云倩震惊地站了起来,椅子倒了都不自知。
羽沁梨起身握住她的手,精致的脸蛋扬着令人炫惑的自信:“好好跟着我,我让你成为南漠第一个女将军。”
晚上,羽沁梨有些烧,背部伤口还好,可能是早上太兴奋、下午则和云倩讨论了云家军的事,让两个女子都激动到不行!”
羽沁梨的下人经过早上的震撼教育,除非传唤,没有人敢靠近琼琚苑所以也没人敢偷听。否则他们会听到两个十三、十四岁的少女,谈的居然是一支军队接下来的训练....。
至于月蓉,经过这几天,她对自己主子是无条件崇拜,胆子也愈练愈大;加上有祁王当靠山,她就觉得自己的小姐无所不能!
羽沁梨上辈子为了帮轩辕企上位,啃了不少兵书、更陪着打了不少仗;云倩则是家学渊源,从小耳濡目染,但她还是震慑于羽沁梨对兵法的娴熟;几乎觉得这个粉雕玉琢的登蔻少女,她行军作战的本领,并不亚于父亲云扬。
云倩心里对她不但佩服,也决定对她更加忠诚。
兴奋聊了一下午,羽沁梨晚上又大笔一挥,把琼琚苑的整修图画好让月蓉交去给凤柔敏;凤柔敏表面不动声色,但肚子里肠子可是断的一截一截。
这累一天下来,额头就微微烧了起来。
羽沁梨喝了药,洗漱后让月蓉和云倩上药,便只着肚兜,趴睡在床榻上。
她没有让婢女守门的习惯,所以当轩辕殇翻墙进入她的寝房,看到的就是羽沁梨辗转反辙、睡不安稳的模样。
一个翻身,双颊泛红、轻颦秀眉的玉质美人,胸前粉色肚兜.上的海棠花,瞬间映入轩辕殇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