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只是因为舒画说娘亲恶心,才小惩大诫一番,也在无意中替自己出了口气,李嫂子传她的闲话,就是舒画挑唆舒小花而起的。
周氏见女儿吃亏,气得就想亲自教训舒颜,偏巧舒诺也想打舒颜几下,帮妹妹出气,他一松手,往前一扑,周氏本就扬起手、身子前倾,这下失了扶持,一条腿没站稳,整个儿扑到儿子背上,舒诺不防这一推,撞到了舒画。
本在哇哇大哭的舒画一个没提防,直接扑倒在地上的尿渍里。
“哇——”舒画这下子哭得更伤心了。
舒诺也顾不得教训舒颜了,手忙脚乱地又想扶妹妹,又想扶娘亲,结果反倒是三个人都滚进了尿渍中……
舒颜暗爽在心,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溜回房,将尿盆放好,净了手,去正堂收拾碗筷,至于三伯娘他们三个要如何将自己弄干净,可不干她的事。
周氏当然不会就此甘休,让儿子扶着跑正堂来告状。
通常只要是与舒颜有关的冲突,严婆子都是狠揍舒颜一顿再说,她就是这么讨厌舒颜这个克应亲人的丧门星,都不带掩饰的。
舒颜岂是站着挨打的人,当下就哭喊道:“爷爷奶奶,真不是我冲撞五姐,是她自己想打我,打到了我娘的尿盆。三伯娘和四哥也是自己摔倒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几天舒颜熬的凉茶很有提神醒脑的效果,宵夜也美味助眠,舒泰对这个孙女的印象好了不少,加上烦躁舒画和周氏的哭喊,便喝止住严婆子道:“你胡乱打什么人?颜丫头又没动手!”
又转向周氏和舒诺道:“还不回去更衣!如此脏臭,成何体统!”
不论是高门大院还是农家小户,通常都是婆婆教训儿媳,若是公爹出面,一般都是儿媳犯了大错的时候。
周氏没想到会被公爹数落一顿,眼眶顿时红了。
舒诺只是衣角浸湿了一点,农家孩子哪会把这点脏放在眼里,当下满不在乎地道:“爷爷,现在又没水,换了也没办法洗。”
这下舒泰就是真的恼了,手指着周氏,头却转向严婆子,“你看你的好儿媳把我们舒家的孙子教成什么样子了?一身污渍却不自知,哪有半点人家的样子!”
这下说得太重,周氏捂着嘴呜呜地哭了出来。
严婆子心里其实很不以为然,不过看老头子似乎很介意,便虎着脸道:“还不滚回去换成衣裳。”
说完瞪了舒颜一眼,都是这个丧门星,倒个尿盆也能惹出一堆麻烦事来,弄得家宅不宁!
只是现在老头子不知怎么护着这个死丫头,严婆子不好当着小辈的面跟老头子辩,就记在心里,愈发厌恶起这个丧门星。
舒颜才不管严婆子怎么讨厌她,加倍儿地讨好爷爷。
现在要帮舒老爷子熬凉茶,舒颜就光明正大地给自己和小舅舅、娘亲煎补药,废的柴火都算在这里头。
因为家里少了颜臻玉这个重劳力和颜氏这个家务通,一下子就显得忙碌了,山上梯田的活儿,都是大伯三伯带着儿子去干,家里的活,严婆子倒是想都丢给舒颜,但舒颜是个小滑头,明面上没拒绝,却暗地里磨洋工,不是拖到一家人都快饿晕了才开饭,就是任由菜地里长满野草。
严婆子打骂了几回,仍不见效,不得已只得将活计摊到黄氏、舒月、舒画的头上。
舒颜少了活,愈发轻松,她做事本就利落,三两下将自己的活做完,便悄悄跑到小舅舅那儿教他如何制作小食。
时间一晃过去几日,这天,舒颜与李娘子一同上山打了猪草回来,正在说笑,突然听到村前传来一阵喧闹声。
两人便好奇地往村前一去瞧。
只见一辆由三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行驶过来,外面饰有流金花卉,连车铃铛都是纯金的,在烈阳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舒颜在心中啧啧,这么宽的车厢,难为村前那段崎岖又狭窄的山路上没翻车。
那马车驶入村里,便在村头的大樟树下停了下来,窗帘一挑,露出一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美丽的男子脸来,他眼睛偏狭长,眼尾上挑,显得妩媚多情。
还未开口,男子便温柔一笑,“请问,你们知道舒颜家在哪吗?”
围在马车旁看热闹的少女们,起先是被他俊美不凡的笑容迷了眼,个个脸红心跳,这会儿听他问起舒颜,一个个都面露古怪之色。
舒颜断掌克亲的名声,这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莫非这位漂亮得不象话的贵公子不知?
人群中的舒小花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挤到车窗边,掐着嗓子小小的柔声道:“这位公子,舒颜是个扫把星呢,她是断掌,命硬得很,与她接触的人,恐怕都会被她克的。”
啧啧,原来那个臭丫头是个扫把星啊!
贵公子挑了挑眉,一脸极有兴趣的模样,小声问道:“那你说说,她都克了些什么人?”
舒小花哪见过这么俊的公子、还对她如此和颜悦色!她当下激动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连心怡的江小郎君都被她暂时遗忘。
“她、她爹……被她克死了……还、还有她爷、爷爷,考了十几次,都、都没中秀才……”
啧啧,原来就这么点事啊,死了怨女儿?考不上秀才怪孙女?
摇了摇头,贵公子有些同情舒颜了,心里那因为被迫答应分二成利给舒颜的郁闷之气,瞬间消散不少。
舒小花还想再诋毁几句,马车里的贵公子却突然收了笑,将脸一沉,“你只说知不知道她家怎么走。”
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舒小花愣愣的,贵公子愈发不耐,眸光一厉,让舒小花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农女吓得一哆嗦。
正巧,这时舒颜和李娘子过来了,舒颜一见贵公子的侧颜,就知道是来找自己的,忙上前一步道:“聂公子,你好,你是来找我小舅舅的吗?”
舒颜一面说,一面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乌溜溜地直视着贵公子,意思是,快顺着我的话说!
来人正是仙客来的少东家聂非羽,他家的几位大厨从京城赶来了,他是特意来找舒颜,让舒颜将方子和制作方法当面教给大厨的。
聂非羽这种从小就泡在商场里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舒颜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她制作小食的事儿?
他勾起唇角,漫声道:“谁说我是来找你小舅舅的?我是来找颜……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