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容果断的拉过身侧的刘妈妈挡在面前,顷刻间,青花缠枝茶盏就砸在刘妈妈脑门,滚水泼下来,刘妈妈那张老脸上也密密麻麻的冒出来鹅蛋大小的水泡。
茶盏落地,‘碰’的一声脆响之后,瓷片飞溅,又有倒飞过来的瓷片将她脸上的水泡扎破,直疼得刘妈妈鬼哭狼嚎,涕泪交加。
萧婉容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将她扔到一边,缓缓的从刘妈妈身后走出来。定定的看着气得胸腔起伏的萧敬娴,低沉了嗓音一字一句的道:“这账我等会儿再和你算。”
两次出手不中,萧敬娴早气得乱了分寸,现在听着萧婉容这低沉的刺耳的话,更觉得自己受了侮辱,鼻孔朝天一哼,同样冷声冷气的回道:“和你的账,我却是现在就要算。今天我和你不死不休。”
说话的同时,她又拎起桌上的暗花纹美人像小瓷钵要往萧婉容身上砸。一直冷眼旁观的大夫人却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开玩笑,这美人像可是前朝古物,真砸坏了那可怎么得了。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做了公正端庄的样子。她将萧敬娴手中的暗花纹美人像小瓷钵一掏,而后拍了桌子道:“闹什么?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通通都给我跪下!”
萧敬娴不服气,最后却还是扭着身子撅着嘴跪了下去。
大夫人就朝萧婉容看来,萧婉容却不惊慌,两横眉头缓缓一聚,冷静的看着大夫人道:“大姐下手也真没个轻重,锦书和刘妈妈伤得实在不轻,母亲是不是先让她们下去看大夫?”
大夫人看她不跪,眉头就皱了起来:“区区丫鬟,难道比主子还金贵了?她们犯了错,我这里还有要问她们的话,等问过了自然有大夫替她们诊治。”
萧婉容也没什么好说的,听见刘妈妈叫喊得大声,她便朝豆蔻使了眼色:“没听见大夫人的吩咐吗?她老人家有事要问,刘妈妈在这里鬼嚎能行?你们不动手堵嘴难道要等着大夫人亲自动手?”
豆蔻刚在刘妈妈手里吃了亏,得了这个机会哪里舍得放走。几乎在萧婉容话音落地的同时,她就已经脱下了自己的袜子,然后抢步上去,也不管会不会碰破刘妈妈脸上的水泡,蛮横的固定了她的头,就将臭袜子塞进了她嘴里。
大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刘妈妈一张脸上的水泡就全被揉破,嘴更是被堵了个严实。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萧婉容竟敢当着她的面……
大夫人气得胸腔起伏,萧婉容却当看不明白她的脸色,犹自去右下角的椅子上坐了,淡淡的道:“父亲不许女儿出门,母亲有什么要问的还请紧着问吧,女儿不敢在外面久留呢。”
看着萧婉容身下的椅子,大夫人恨不得立马就让人将她掀翻。可她终究是忍了下来,深呼吸两口后才道:“好,咱们说正事。”
萧敬娴看萧婉容不跪,心里却起了无数个大疙瘩。她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萧婉容的鼻尖骂道:“不敢不敬母亲?母亲让你跪下你没听见?”
萧婉容朝她轻蔑的一笑,而后才苦着一张脸无辜的看向大夫人问道:“母亲是让我跪下吗?女儿是做错了什么母亲要罚女儿跪?”
是呀,才一进来就被人袭击,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能抓到她什么错?
大夫人在心里恨恨的白了萧婉容一眼,最后也只能摆手让她坐下,然后才对萧敬娴道:“休要节外生枝,快起来坐吧,咱们说正事。”
想着那些丫鬟的证词、证物。萧敬娴终究还是憋下了这口气,趾高气扬的朝萧婉容冷哼一声,这才放着狠话在萧婉容对面坐了:“你等着,过不了两个时辰我定有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萧婉容不理她,只转头害怕的看着大夫人,受惊的小白兔一般怯懦害怕的喊道:“母亲,大姐也不知道对我是有什么成见,两个时辰之后就让女儿生不如死,那女儿岂不是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了?”
说到这里,她四肢很配合的抖了抖,而后又接着道:“左右是一家人,母亲也不怕我跑了,不如你有什么要问的等父亲回来再问我吧,有大姐在,我实在害怕。”
好像真是怕得发抖,她说完话就起身朝豆蔻、锦书招手:“我们主仆三人哪里是大姐的对手,且先跟我回去,等侯爷回来咱们再过来理论。”
锦书和豆蔻便要过来扶萧婉容。
大夫人忍不住给了萧敬娴两个白眼,然后才颇具威严的朝萧婉容责备道:“怕什么,有我在呢,难道还能平白就让你受了欺负?坐下,现在要说的事情还真就关乎生命,你若走了,倒显得你是心虚。”
她眼神往肖嬷嬷身上一瞟,肖嬷嬷便带人堵住了大门。
“后院的事原本就是当家主母做主,五姑娘你若当真要走便是不孝亲娘,不敬主母,即刻将你撵出府去也断不会有人能说出大夫人半分的错。”
萧婉容唇角一撇,正要说话,大夫人却又拍了巴掌:“大小姐状告你做魇胜之术诬陷桂姨娘,致使桂姨娘以头撞柱,性命垂危。你若不辨要走,我便是向着你也只能当你是心虚逃避,不得不发落了你。”
话音刚落,她便拍了巴掌,立马就有人将清漪阁的丫鬟押了上来。这架势,是想速战速决,立马就定了萧婉容的罪,甚至要在侯爷回来之前就将她发落出去。
萧婉容却也不怕,慢悠悠的坐回椅上,而后才冷哼一声静等大夫人出招。
看她没有说话,大夫人又假装好心的道:“你是我的嫡亲女儿,我总没有害你的道理。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诚实、知错能改不执迷不悟,我总是要想法子宽恕你的。”
萧敬娴不满的看过来,大夫人便恨铁不成钢的瞪回去,直到把萧敬娴瞪服帖了这才转过身来重新看向萧婉容道:“有我在你不用怕,一会儿有什么说什么。只要你承认错误,便是侯爷要追究我也定有法子保住你。”
语气是恳切的,表情是真诚的,做的事怎么就那么黑心肠呢?
萧婉容太明白认完罪等着她的是什么结局,同时也猜透了大夫人的心虚。若不是怕自己布的局不够完善,她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让自己替她顶罪?
她清浅一笑,配合的给了大夫人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后小媳妇模样的道:“请母亲做主。”
事情发展到这里,便就顺畅了起来。
萧敬娴先是哭哭啼啼了说了桂姨娘有多可怜,萧婉容有多可恶,她调查事情又是多艰难,然后就愤恨的的瞪着萧婉容,凶神恶煞的道:“你若还是个人,就别再狡辩,敢做不敢当,那是畜生不如的事。”
说到畜生不如的时候,萧婉容下意识的看了大夫人一眼,而后点头赞同道:“敢做不敢当,的确连畜生都要笑话。”
大夫人面上竟没有半点不快,手指摩挲着茶盏上的梨花图案,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婉容道:“敬娴说的可有不尽不实之处?”
萧婉容不答反问:“母亲觉得呢?”
大夫人眉头就皱了起来,盯着萧婉容看了半晌也不见她吱声,怕她另有手段更是急着结案,于是转头朝萧敬娴道:“空口白话如何可信,若有人证物证一并带了过来。”
萧敬娴往身后一指,清漪阁的丫鬟就排着对指控自己被萧婉容威胁收买。有说和萧婉容直接接触的,有说是和豆蔻接触的,还有说是和锦书接头的。
无一例外的绘声绘色,有凭有据,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数量不菲的银票,说是萧婉容收买她的银子。
大夫人这下板了脸,其实滔天的拍了桌子朝萧婉容喝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那些供词实在慎密,说出的接头时间都是萧婉容等守在院中的时间。这就让她无法提出质疑,因为能证明她们不可能在和清漪阁的丫头接头的证人,全都是萧婉容自己的人,不可信。
如此看来,大夫人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要将罪名安在她身上。便是桂姨娘没有撞柱,这件事情也一样会发生。
萧婉容看着大夫人好半晌之后才回道:“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设计这个陷阱的人很高明,丫鬟们分工明确,证物也拿得恰到好处,更何况还是我和桂姨娘刚有了龃龉的当口。动机明确铁证如山,我便是冤死了又还能说什么?”
“既然如此,你是认罪了?”大夫人自动忽略了萧婉容说话的前半部分,直接就让人拿出写好的认罪书道:“既然没有异议,那就签字画押。”
“哦,签完字之后呢?母亲是准备赐我一杯毒酒还是三尺白绫呢?”她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看着大夫人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半分的侵略性。
好像摆在她面前的不是什么认罪书,更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大夫人以为萧婉容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因为怕受到更重的惩罚所以才不签字,于是松动了眉眼,慈祥又无奈的道:“好女儿,母亲哪里就舍得罚你。可你犯的错实在太重了,堪堪就要要了桂姨娘的命。
我便是想包庇也包庇不住,这样吧,法外开恩,只罚你去清缘寺带发修行,替桂姨娘祈福。只要桂姨娘身子好转,原谅了你,母亲立马就去接你回来。”
说话的同时还不住的给萧婉容使眼色:你放心,不过是走个过场。有母亲在,只要过了这个关口,大家都不再关注了,我总有法子接了你回来。到时候我还拿你当嫡亲女儿疼。
萧婉容面色不变,依旧笑看着大夫人道:“那您将最后的处理结果也写在上面呗,总要让我看明白了才能签字不是。”
看着时辰不早,侯爷也快点卯回家了,大夫人怕越往后拖变数越多,也没多想直接就在供状后面写了处理方法,还是刚才对萧婉容的那套说辞。
才刚写完,萧敬娴就不干了,挣扎着跪到大夫人面前,哭道:“母亲,不能这样就便宜了她,你也是我的母亲得为我做主啊。”
萧婉容却一把抢过了供状,朝豆蔻、锦书使了眼色,而后三人同时朝外冲去,嘴里喊道:“来人啊,救命啊,要冤死人了。”
变化来得太突然,以为事情已经解决的大夫人傻了眼,好半晌之后才拍着桌子大声喝道:“岂有此理,全部给我拿下。五小姐直接押到清缘寺出家,这两个刁奴直接杖毙。”
看着时辰,萧婉容也知道侯爷快回来了。她唇角一挑,也不再往外冲了,直接就拿脑袋往柱上撞,嘴里更是凄厉的大喊道:“我萧婉容宁死不屈,你们都记住了是你们逼死了我,却不是我认了罪……”
她不是真的要寻死,自然拿捏好了力度,撞向柱子的部位更是没有大碍的额角。可那气势却是吓人的,连大夫人都吓得白了脸。
萧敬娴却高兴得很,一边拦着抢身过去阻止萧婉容的丫鬟,一边幸灾乐祸的笑道:“死,你今天不死了我都看不起……”
话音未落,突然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只打得她歪了脑袋。
“侯爷!”大夫人身子一软,声音都抖了起来:逼死嫡女,罪名都不消说,侯爷要架空她的权利另外派人彻查此时却名正言顺,谁都质疑不了了……
她腿上一软就跌坐在了椅子上,被丫鬟拦住的萧婉容却是心下一笑:局?咱现在来看看这究竟是谁为谁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