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罪名可就大了,怕累不想抄那是对皇帝不忠,该上断头台。盼着皇帝生病不好,那可是心怀歹念,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这么大顶帽子压下来,骇得张王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抄,马上就回去抄。一定亲力亲为,沐浴焚香虔诚为陛下祈福。”
老太妃也没再说什么,让锦绣将那十余本砖头那么厚的佛经交给张王妃,而后叮嘱:“记住先抄药王经两百遍,然后再将这些佛经各抄一百遍。
抄的时候要用心,字迹要规矩公正,时间也要抓紧些,皇后娘娘下个月初一要去护国寺为陛下烧香祈福,抄写的百遍佛经那时候便得用。”
今天已经是初九了,下个月初一就要用?
二十来天的时间将十多本砖头厚的佛经抄一百遍,还得字迹娟秀工整,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张王妃一张脸苦得皱了起来,她想朝老太妃求情,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口。
她先前找了两次借口,便为自己找来了两件堵心的事,她再说,谁知道老太妃又会怎么收拾她?
张王妃在心里将老太妃诅咒了个遍体鳞伤,然后才咬牙接过佛经,压着一腔怒火退了出去。
她还没走出屋,老太妃的警告声又在背后响了起来:“祈福这种事最要紧的便是心诚,张王妃既然接了这差事,就该用心完成。若最后发现字迹有出入,只怕老身都保不住你。”
这便是警告她不许找人代抄,连中间帮忙的人都绝对不能有。
这老不死的,你怎么就不赶紧去死?
张王妃气得头顶冒烟,却还是得转身一脸真诚的朝老太妃行礼:“母亲放心,其中厉害儿媳省得。”
老太妃点了点头,摆手让她离开。
张王妃一回屋子就砸了满桌子的瓷器,然后又抢过托盘里的经书全摔到了地上。
“你个老不死的老东西,你最好别有落在本王妃手上的一天,要是有一天落在了本王妃手里,本王妃一定将你活剐了,丢进油锅里炸。”
没有人敢出来劝半句,也没有人敢将这话传出去。
张王妃将经书放在脚下使劲跺,跺了好久好久都解不了气,可再不解气又能如何?老太妃打了皇帝的旗号,她难道真的敢不抄?
最后,便是气得成了个气球,张王妃也只能乖乖的将脚下的经书捡起来,然后回到内室去赶紧抄。
与此同时,萧婉容已经将整个库房的奴才收拾完了。
那些老实交代了过往、留下档案的奴才她遵守承诺没有责罚,依旧让她们回了原来的岗位。
那些人见识了萧婉容的手段,领受了萧婉容的恩德,又有足以致命的把柄捏在萧婉容手里,再回库房,便是一点小错都不敢犯,更不敢对萧婉容有半点的背叛。
他们原本是张王妃的人,昨天听了小周的事情对张王妃简直绝望。他们想着,即便张王妃能个他们更多东西,他们也绝对不会再替张王妃办事了。
库房的奴才处理得少,可再少也有职位空了出来。
尤其肖嬷嬷死了,魏嬷嬷停职了,库房便就没有了正副管事,没有管事,库房那一摊子事只怕要乱。
锦书和豆蔻等人从新查了一遍库房,回来后又给萧婉容禀报:“库房现在倒是步入了正规,可没有管事始终是不行。要让那些分管管事做大主,库房早晚要乱。”
小桃心疼魏嬷嬷,趁机便提起:“不如让魏嬷嬷回来吧!夫人已经试过她,知道她人品贵重值得依靠,那也没有再让她在家闲着的道理不是?
她那丈夫成天不是醉酒就是赌博,她儿子又是个病秧子,她要是还不好好干活挣点银子,那一大家子也实在没法活了啊!”
萧婉容听着,却并不回答。
“小姐!”
等不到萧婉容表态,小桃很是着急,连萧婉容未出嫁时的称呼都喊出来了。
萧婉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道:“库房那样的地方,并不适合魏嬷嬷。”
不等小桃和锦书再求情,萧婉容已经朝他们挥了手:“去看看侍卫将那酒鬼抓到了没有,要是抓到了,便将人押过来,顺便将魏嬷嬷也请过来吧。”
小桃和锦书对望一眼,彼此都知道多劝无益,只得恭顺的退了出来。
没多久,小桃就过来通报,说是人已经抓到了,魏嬷嬷也已经侯在耳房,问萧婉容怎么将人带进来?
“先让魏嬷嬷进来吧。”萧婉容放下正在看的《茶经》,正襟危坐,一脸认真。
魏嬷嬷来得很快,她规规矩矩给萧婉容行过一礼便跪在一边,等着萧婉容发话。
“坐吧!”
萧婉容赐了座,而后便直接了当的问魏嬷嬷:“你还想和你那酒鬼丈夫一起过日子吗?”
魏嬷嬷震惊的看着萧婉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个时代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缺钱了可以卖老婆孩子,普通女人即便快被男人折磨死了,也没有休夫的权利。
所以,她不想和这个将家败光又对她成天家暴的男人过也没用,别说做出休夫的事情,就算让别人知道了她那种想法,那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用口水淹死。
“三夫人言下何意?”看萧婉容一直看着她,魏嬷嬷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字面意思啊,你还想不想和那酒鬼以夫妻的名义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要是还爱他愿意他付出你的一切,就说还愿意。
相反,你要是觉得和他过日子是一种折磨,你对他除了忍受再没有别的感情。那你就说不愿意。”
魏嬷嬷听懂了萧婉容的话,却依旧很无奈:“奴婢愿不愿意又能如何?只要他活着一天,奴婢便一天是他的妻。”
一听魏嬷嬷那语气,萧婉容基本就能确定魏嬷嬷是不愿意的了。
所以她说:“你不用管说了那些话有什么用,只需要告诉本夫人你真实的心意就行。”
魏嬷嬷瞬间抬眼看定了萧婉容的眼睛,确定她不是在八卦,在看笑话,魏嬷嬷的心都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她想:只要说了真话,或许三夫人真有本事救她于水火之中。
于是她管不得后果,将眼神望进了萧婉容眼睛深处,无限真诚的回道:“奴婢不愿意,若是三夫人有办法让他休了奴婢,夫人便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一定用生命回报你。”
萧婉容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她帮魏嬷嬷自然也想换她的真心,至于再生父母、用命来回报之类的,那倒不必。
尽管这样想着,萧婉容也没和魏嬷嬷说客套话。
她让侍卫将醉鬼带了上来。
那酒鬼在李侍卫手里吃了不少亏,被大的鼻青脸肿不说,身上还有好多看不见的伤。经过如此一番收拾,他在萧婉容面前倒真不敢再放肆。
他狠狠的瞪了一旁的魏嬷嬷一眼,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萧婉容面前,哭喊道:“冤枉啊,三夫人奴才冤枉啊。奴才不过是想接侄儿侄女过来玩儿两天,说话虽然重了些,玩闹的时候出手也重了些,可奴才真的只是和侄儿子女戏耍,绝不是要害他们性命。”
他一边喊冤一边朝萧婉容重重磕头。
萧婉容却没有审他,而是看向李侍卫道:“真相如何,你来说。”
李侍卫轻蔑的看了酒鬼一眼,眼神中全是轻蔑:“是没想当场就杀人,可他在两个娃儿的饭菜中下了蒙汗药,还将匕首藏在了袖子里。
趁着没人的时候,他甚至还拿匕首在孩子心口的位置比划,念叨着‘只要魏嬷嬷不听他的话,他便要送两个孩子上西天。'”
魏嬷嬷一听,心里就万箭穿心一样疼痛,她用蕴含了最浓恨意的眼神去瞪酒鬼,恨不得他立马就能从自己眼前消失,最好一辈子都别再相见。
魏嬷嬷的眼神太过刺人,酒鬼立马就发现了。
他见魏嬷嬷在萧婉容这里还讨得到个座位,瞬间就看到了希望。
“不是这样的媳妇,那侍卫污蔑我。我真是去带那两个孩子来家里玩儿。你快给三夫人解释解释。我可是你丈夫,是你孩子的爹,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和孩子也休想好过。旁的不说,光我老柯家的人就饶不了你。”
这是求人的态度?当着萧婉容的面他就敢出声威胁,在家里魏嬷嬷能有说话的权利?
魏嬷嬷受了酒鬼的威胁,却依旧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看着魏嬷嬷的反应,萧婉容终于是觉得欣慰:魏嬷嬷不是受虐狂这事就好办了。
萧婉容看着李侍卫问:“按照府上的规矩,杀人未遂该怎么处罚?”
“赏棍刑二百,若是能活概不追究。”
二百棍子下去,不是金刚不坏之体基本都保不住命,就算是金刚不坏之身,只怕也要落下残疾。
萧婉容满意一笑,冷淡道:“那便拖下去吧。”
李侍卫正要来抓酒鬼,吓得尿了裤子的酒鬼却搂着一旁的桌子腿死活不撒手。他哀声乞求萧婉容道:“三夫人饶命,饶命啊……”
见萧婉容理都不理,他又赶紧去求魏嬷嬷:“别忘了你是老子的媳妇,你不救我,往后你也休想能在众人面前抬起来头,你那病秧子儿子也要没爹,处处低人一等被人欺负……”
魏嬷嬷倒不可怜酒鬼,她一双眼睛粘在萧婉容的身上,想看明白萧婉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连库房那帮无恶不作的人萧婉容都能饶,怎么可能眼都不眨就要了酒鬼的命,而起杀了酒鬼让她获得自由也是最笨的办法。
三夫人不会那样做,她这么威胁酒鬼,一定有更深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