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容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侯夫人看见了却冲她挑衅一笑。然后从新看向依旧呆愣着站正原地的清姨娘:“怎么?妹妹不愿意吗?”
妾室不愿意伺候主母,那基本可以被定为不守妇道,主母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将那小妾逐出家门了。
清姨娘不敢说不愿意。
她福身行礼:“能得姐姐青眼,能伺候在姐姐身边,那都是妾身的福气。”
说着话的同时,她已经再次盛了小半碗汤,细心的舀起一勺子,吹温了送到侯夫人嘴边,同时叮嘱道:“仔细烫!”
话都还没说完,一口汤又照清姨娘的脸喷了出来。
紧接着是侯夫人的骂声:“你想烫死本夫人不成?我都和你解释刚才不是有意的,也向你道歉了,你至于这样报复本夫人吗?
拿那么烫的汤喂我,你安的什么好心?”
清姨娘还真有烫死她算了的心,可在这样的场合,她就是再傻也不会给自己找那样的晦气。
先前那一勺子汤温度应该是正好,侯夫人说凉,这一勺子她便吹得稍微热乎些,尽管温度有些高,可也绝对不至于烫口。
侯夫人她就是故意找茬,偏生彼此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清姨娘除了受着,还真就没别的办法。
萧婉容偷偷捏了拳头,敛眸沉思究竟该怎么办。
徐庄扫了萧婉容一眼,突然就对清姨娘开了口:“劳烦姨娘将那碗汤给我端过来。”
清姨娘不知道徐庄要做什么,却只能赶忙擦干净脸上水渍,将汤给三爷端了过去。
一接过汤,徐庄就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口喝,而后漫不经心的道:“这冷热,正和本公子心意,赏!”
他将自己戴在大拇指上的鸡血石扳指取下来递给清姨娘,而后又将那碗汤放到侯爷面前,微微一笑道:“侯爷也尝尝,今晚上这参汤滋味格外鲜美。”
汤虽然盛在同一个碗里,可谁都没有对着碗喝,而是拿自己的勺子舀出来再喝。所以,这碗参汤其实是干净的。
侯爷看着面前的汤,却像看见的是一碗由黄连熬成的中药。
“老夫喝不惯参汤,还是免了吧!”
三爷也不为难他,又将碗往四皇子面前推:“要不侄儿你尝尝?”
四皇子脸色尴尬,悻悻笑道:“皇叔抬爱,侄儿碗里有,就不尝别人的了。”
三爷耸肩:“本公子也是好奇,两勺子汤凉的时间前后不差二十息,怎么前一勺子就凉得要伤胃,后一勺子又烫得如不了口了?
侯爷和侄儿都不好奇,你们一定知道各种关节!”
侯爷的尴尬症都快犯了,他警告的看了侯夫人一眼,不许她再胡闹。
四皇子看侯夫人整治清姨娘看得正过瘾,却没想到徐庄会出手,更没想到他在细节上注意得那么仔细。
他有些尴尬,却分毫不显,只云淡风轻的道:“女人的身子娇嫩,对冷或者烫都比男人敏感。皇叔你觉得不烫,岳母却觉得烫,那也在情理之中。”
烫不烫这种事情,还真就没那么容易说清。
可有四皇子这句话,萧婉容就抓到了机会。
她冲徐庄感激一笑,然后开口:“是啊,每个人对每一种事物的感知和体验都不同,不是相当熟悉的人,还真就摸不透对方的喜好和习惯。
清姨娘察觉温度,自然只能按她自己的习惯来,哪知道就让母亲受了罪?依我看,清姨娘也别再去母亲身边献殷勤,让伺候惯了的丫鬟过去伺候母亲用膳才是正事。”
清姨娘也顺势道歉:“妾身实在不知道什么温度才最适合姐姐,姐姐大度,还请饶过妾身这遭,等往后熟悉了姐姐的生活习惯再来伺候姐姐。”
四皇子瞠目结舌的看着萧婉容:这也能利用?小爷我是想说徐庄验证的不烫不作数好不好?
萧婉容没理四皇子,她笑眯眯的朝门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脸被打肿的萧敬芝直溜溜的跪在门口台阶上。
顺着萧婉容的眼神,侯夫人也看见了萧敬芝。
她的心,一瞬间就疼得无法呼吸。
她知道萧婉容是在威胁她,只要她不放过清姨娘,萧婉容就有本事将宴会延长,让萧敬芝跪得天昏地暗。
侯夫人在心底骂着萧婉容的祖宗十八代,却强硬的扭过头不去看门外的身影。
她说:“以往本夫人病着,爱清净没让姨娘、庶子女们过来请安、伺候。今天看来,却是大大的不对,姨娘们没深浅了不说,连扶上的规矩都快乱了套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从明儿个起,该卯时请安便不能拖到卯时一刻,该伺候衣食住行,就不能偷半点懒。”
这话不是只针对清姨娘,所以清姨娘和萧婉容都没有吭声。
旁的姨娘、庶子女们不敢和侯夫人叫板,赶忙起身行礼迎合:“妾身(女儿、儿子)明白。”
侯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大家坐下,然后又和黑了脸色看向清姨娘。
“你不行礼,不说好,难道是对这条规矩很有意见?”
清姨娘当然有意见,可她不能明说,她问侯夫人:“妾身不才,管着后院所有人的吃穿住行,卯时初各部门的管事就要来回话,忙上一两个时辰,府上的事情也不一定能处理明白。
若是每天卯时都去姐姐那里请安,那……”
清姨娘的话并没有说完,可后面省略的部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
侯夫人这样一听都目瞪口呆,是啊,清姨娘有真当理由名正言顺的拒绝请安,拒绝在她面前站规矩啊!
她几乎条件反射的看向了四皇子,想朝四皇子讨要一个注意。
她用眼神说道:我给你的萧侯爷的把柄也够多了,咱们能不能放弃’宠妾灭妻‘这个罪名,从别的地方下手?这样,本夫人现在就能将管家大权收回来,也能好生发落了清姨娘那个贱人,大出一口恶气。
没等四皇子用眼神回她,萧婉容又开了口。
她说:“既然母亲的病已经全都好了,那清姨娘自然应该按规矩去给侯夫人请安,去伺候侯夫人的衣食住行。
至于管家,你毕竟是个姨娘,主母生病的时候你代为执掌大权那是你的本分,如今主母病愈,你将大权交出来,只辅佐侯夫人管家,也是你当姨娘的本分。”
清姨娘吃惊的看向萧婉容,她想不明白萧婉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尽管想不明白,尽管伤心、舍不得,她依旧配合萧婉容说辞:“既如此,那妾身也明白了,今晚上妾身整理一下账目,明天一早请安的时候正好能和姐姐做个交接。”
四皇子眼睛微眯,危险的看着侯夫人,眼中的警告非常明显。
他不会放弃打击萧侯爷的任何罪名,准备了那么久,侯夫人要是敢坏他好事,他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侯夫人被四皇子的眼神吓坏了,她心中不服气,想说收权却又不敢,只能哀求的看向萧侯爷。
她想着让萧侯爷为她出头,要是萧侯爷执意要让她管家,那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
可她早前就和萧侯爷说了她现在不想管家,所以,萧侯爷说的是:“你们都知道夫人是大病刚好,她现在身子还虚,不能太过劳累,明天就管家也太着急了些。”
萧婉容追问:“那再多养半个月?半个月后清姨娘交权?”
侯爷看了侯夫人一眼,见她没吱声,又道:“具体什么时候再说吧,侯夫人的意思是等她身体完全康复,也等她对府中形势做个了解。
毕竟病了这么久,府中人事她都有些陌生,现在就让她着手来管,府上只怕也要乱摊子。”
四皇子放下心来,装模作样的提醒侯爷:“按规矩,妻大过妾,即便妾室管家也要挂上正妻的名头,也就是决策权是正妻,施行权在妾室。
岳父即便要让清姨娘管家,也该将岳母扶上高位,省得被人诟病。”
侯爷却不以为然:“哪儿那么麻烦,清姨娘管了两三年家也没出过乱子,夫人大病刚好劳心劳力的去想府中的烦心事,老夫反倒是不放心。
且先让清姨娘管着吧,等侯夫人身体彻底好了,对府中也熟悉了,再全权管家也不迟。”
四皇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微微一笑,应和了侯爷的话,而后再出声。
清姨娘却对侯爷感激得很,她满眼爱慕的望着侯爷,问他:“那请安的事情怎么办呢?妾身不能不守规矩不去请安,更不能不守妾室的本分不去侯夫人跟前站规矩,可要管家,府上的事情也实在耽搁不得……”
“你既然是为侯夫人分担,她自然记你的好。去请安站规矩是对主母的尊重,是为主母分忧。帮主母管家同样是在为主母分担。
你不用有太重的心理负担,管家之余有了空闲就多往夫人那边走一走,也就算是补了请安了。”
意思是没时间就不用去了?
府上的事情杂得很,她要说自己忙得团团转,谁挑得出半点错处来?
侯爷果然还是心疼妾身!
清姨娘欢喜得很,一双眼睛都兴奋得闪闪发光,萧婉容低着头,唇角却也是掩饰不住的笑。连四皇子心里都是欢喜——
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局,终于成功能收网了!
三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布局了这么就,终于快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