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周一凡并不愿意见到沈岳善,便让他在门外等着独自进了医院。
陈康叔一脸焦虑的守在病房门口,时不时垂眼叹气,直到我走到他的身边,他才察觉有人抬起头看见了我“安一”他似乎对于我的出现显示有些惊讶和欣喜,片刻,又拍拍的我肩膀沉重的说道“不管怎么样老爷也是把你给养大的人,你...你对他说话...别太...”
“陈叔,你放心我就是来看看他。”
房间内的沈岳善静静地在病床上,只是许久未见却觉得他老了很多,两边的鬓发竟微微发白,和之前我印象中那个西装革领、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判若两人。
原来他的脸上,也已经有了沟壑纵横的皱纹,沈岳善自叹的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我站在病床边,直直的盯着他,第一次放下所有的伪装,沉着脸问“我今天来,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收养我。”
他望着我的脸,眼神却是空洞的无声,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察觉到我不适的皱眉了,他缓缓道“你长的很像你母亲....”
那个中午,我听沈岳善说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某一次途径南临办事的晚上,沈岳善和几个生意合作人刚结束饭后娱乐从夜总会出来。
那天晚上很冷,沈岳善最后一个出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一个女人不小心撞了一下,结果回家才发现钱包不见了。
原来,我母亲还是个小偷。
只是没想到,没过几天他再次和朋友去那家会所消费时,被一个女人给拦了下来。
她穿着单薄,冻的哆哆嗦嗦的,沈岳善一眼就认出她就是那晚那个偷钱包的小偷,不过他并未表露,一脸不解的问“你有事?”
我母亲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他的钱包递到他的手里,转身就走了。
沈岳善打开一看,除了钱不见了之后,钱包里所有其他的证件卡单都在,还多了一张欠条。
他说,
她就像是一只小猫,唯唯诺诺的样子很让人心生怜悯,她的眼睛很美,水汪汪的一片,我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她是个小偷,觉得她比那冬天的雪还要纯净。
之后因为在南临的一个合作案,沈岳善便留了下来。
一晚醉酒之后,他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大街上溜达,也不知道想要寻找什么。
直到,在某一个路口,看见了一个男人和我母亲正在拉拉扯扯。
沈岳善走进,才听见那个男人高声不避嫌的声音“包养你一年的话,还不能打个折?”
原来,
她不仅是小偷。
本想转身就走的沈岳善,忽然听见身后我母亲的声音,像是初春里枝头滴落的一点露珠浇筑在了他的耳朵里。
她的声音小小的,轻轻地,“我真的是很需要钱...不能便宜...”
“那算了,今晚吧,今晚一晚我包了。”
那个一脸横肉的男人说完,拉起她纤细的手腕就往车里走去。
沈岳善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人已经上前拉着我母亲的另一手,“多少钱你开个价,现在开始我包了你。”
他一直靠在床上,脸上的神情时而喜悦时而低落,偶尔还会望向窗外的天空,看着北京城难得的晴空万里,他最后说了一句“我想我对你母亲,是有感情的,也是我这辈子唯一有感情的一个人。”
我不怒不恼的看着他“可是她死了,死在南临的救助站,还是吸毒过量。”
沈岳善抬起脸,收起一脸遐想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没错,是我,是我亲手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