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耿石在长寿县城转了转,观看一会乡兵民团的训练,一下午时间就算了没了。
走这一圈其实看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接下来几天,陈佑都会不定时地旁观耿石处理政务。不去旁观的时候还需要翻阅之前的文书、在州内巡视,也不算太清闲。
说起来,这旁观政务的法子是陈佑临时想到的,临行前征得了赵元昌的同意。
当然,这么做,像耿石这般一地主官肯定不乐意就是了。也就陈佑级别不低,又有赵元昌撑腰,这才能这么做。
婉拒了耿石的邀请,陈佑终于来到冯、卢二人落脚的那处宅子。
这宅子现在被城里人称为“贵人宅”,宅门前的一条街也就有了“贵人巷”这样的称呼。
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两位州县官员来这里想要邀请冯道或者是求教,来得最勤的自然就是那方判官和马县令。
冯道也是脾气好,只要来人,他都会抽出时间聊上几句。
刚一进门,就有在冯道身边侍奉的小厮迎了上来行礼道:“陈司马,相公邀您一同用餐。”
陈佑当即答应道:“且告知冯公,某定会赴约。”
得了他的准信,小厮自去吩咐厨下。
他自己则来到整理出来的住处,梳洗一番,转到东院拜会卢金婵。
坐在院门处候着的女使看到陈佑,远远地就放下手中活计,起身喊了一声:“陈司马!”
陈佑走到近前叉手道:“这位小娘子,某来拜会秦王妃,不知现在可能得见?”
那女使慌忙行礼,然后答道:“司马稍待,婢子通报一声。”
见陈佑点头,那女使将院门开了一条缝,挤进去之后又将院门关好。
好一会儿,院门再次打开,出来的是陈佑认识的青荷:“司马请进。”
陈佑跟着青荷走进院子,只见院内空空荡荡,原有的一些树木皆被移除,只剩下一片空地。
正疑惑间,突然福至心灵般想到,这卢金婵出自武将世家,别是学了些拳脚把式整天在这院中练习吧?
来到厅中,只见卢金婵十分严肃地端坐在主位上。
陈佑在厅中站定,拱手行礼道:“参见王妃。”
只听卢金婵客气的声音响起:“司马不必多礼。”
他直起身来,目光一扫,走到客座上坐下:“未知王妃可以不舒心之处?”
“此处甚好。”卢金婵刚说完,就听青荷轻咳一声,她又补充道:“只是不知何时可以见到大哥?”
没听错,她称呼赵元昌为“大哥”。就像当初杨玉环称李隆基为三郎一般,没必要太惊讶。
听到这话,陈佑也是十分认真的回答道:“好叫王妃知晓,殿下言,待战事稍停,便着某护送王妃及冯公一同至江陵。”
又是这般严肃客气地交谈几句,陈佑便告罪离开。
来到冯道所在的西院,刚一进门,就听见冯道那轻松愉悦的声音:“陈家小子,这一番入蜀,可曾如愿啊?”
他喊的这个“小子”结合语气,不像是蔑称,更像孔子的“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乃是对学生的称呼。
陈佑当即快步走几步,长揖道:“冯公莫要再嗤笑于我了。”
见他这副做派,冯道哈哈笑了两声,指着一旁的座椅道:“坐吧!”
这桌子却不是单人独座的条桌,而是那种方桌。
陈佑坐到冯道左手边,立刻就有那小厮上菜。
“冯公今日可好?”
“只是太闲耳!”
陈佑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忙习惯了,乍然没事情干,心里闷得慌。
考虑了一下,他便道:“冯公不若趁此修养身体,今日为秦王傅,日后自有操劳之时。”
听了这话,冯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倒是说是,某为何要操劳啊?”
这话让陈佑一窒,虽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推赵元昌登基,但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你突然追根究底,这算个什么事吗!
好一会儿才讷讷道:“惟国事耳。”
看他的窘样,冯道又是一阵大笑:“得了!正好你现在空闲下来,那就该来第二个测试了。”
陈佑连忙端正坐好,肃容道:“冯公请讲。”
“如今以入冬了,某年老体弱,常感脚冷,你可能为某寻一双保暖的靴子来啊?”
不可能这么简单吧?
陈佑不敢放松,小心地问道:“不知冯公可以要求?”
“哈!你小子倒是机灵起来!”冯道看起来甚是愉快,轻轻一眨眼,便道:“这要求嘛,自然是我穿着合脚保暖,仅此而已。”
陈佑一愣,真就这么简单啊?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拍着胸脯道:“冯公且放心便是!”
冯道含笑点头,眼见酒菜上齐,便招呼道:“先吃饭!这长寿城啊,哪都好,就是没有蒲州酒。”
这蒲州酒,就是现在的河中府所产美酒。河中府原为蒲州,故而其地所产美酒称为蒲州酒,自北周时期就闻名天下,至今长盛不衰。
冯道现在说出这番话,不管他是怎么想的,陈佑都得想法子满足未来老师的心愿。
当即道:“冯公且安,既然冯公想喝,某便遣人买来便是。”
见陈佑如此上道,冯道满意地点点头,将话题转到此次入蜀见闻上,一边吃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吃饱喝足,又聊了一会儿,陈佑告罪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陈佑就找到随身侍奉冯道的小厮:“小哥儿,我有话问你。”
那小厮放下手中活计,叉手道:“司马请说。”
“你可有时间,跟我去买一双靴子给冯公。”
却没想到小厮恭敬道:“好叫司马知晓,相公说了,这件事得你自己来办。”
“哈?”陈佑一愣,抿着嘴唇想了想,又道:“这样,也不要你跟我去了,你跟我说一下冯公双足尺寸。”
那小厮又道:“好叫司马知晓,相公说了,让小的们不要告诉你。”
“还带这样的?”陈佑是一脸懵逼。
就说嘛,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小厮见他久久不语,试探着道:“司马若是无事,小的便先去忙了。”
陈佑无奈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说罢,皱着眉走开,这下不好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