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狼狈不堪的余小林,陶际华眉头一跳。他没有表现出不满,平静地开口:“把他带上。”
作为一个长久混迹于底层的技术官,陶际华明白余小林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只需要调查出所有能查到的信息,然后如是汇报给上官。
至于上官是准备为民做主还是准备为“民”做主,他查到的信息是真是假能不能公布,都同他无关。
陶际华带着余小林出了地牢来到县衙准备的一个空房间。
这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条长凳。
陶际华进屋时,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其中一个坐在桌子后面,另外两个站在两旁。三人见他进来,同时出声招呼:“组长。”“官人!”
坐在桌后的那人是协助陶际华这次调查的佐史,立在两旁的是护卫。
陶际华点点头,走到桌后坐到佐史旁边。
余小林也被指引着坐到桌前的长凳上,带着他过来的两名大汉立在他的侧后方。前后四名护卫都死死盯着他,以防他暴起伤人。
“开始吧。”陶际华翻看桌上纸笔,见一切都准备就绪,宣布审讯开始。
佐史点头,一手摁住纸张,一手拿起毛笔蘸好墨汁搭在砚台上,等待审讯开始。
“姓甚名谁?”
沉默。
陶际华皱眉,禁不住提高声音:“我问你叫什么!”
一直恍恍惚惚的余小林终于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陶际华:“啊?”
“你叫什么。”陶际华第三次询问。
“某叫,余小林。”
“住在哪里。”
“余家村。”
“家中都有谁?”
问到这个问题,余小林沉默一阵,低下头轻声回答:“就我一个。”
陶际华嗤笑一声,拍了拍桌子:“余小林,某劝你老实一点,说实话还有的救,若是说了假话,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余小林依然沉默以对。
见此情景,陶际华明白老老实实地问讯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当即敲着桌子恶声恶气道:“都督知道你有冤屈,特令某来详查,你这鸟厮别不知道好歹!”
余小林抬头看向陶际华,眸光闪动,嘴唇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可惜最后还是垂下脑袋低声重复:“就我一个。”
他是准备用自己的死换来妻儿的生,只可惜他忘记了,且不说孤儿寡母如何活下去,就算他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他还有妻子孩子了吗?
陶际华见他不配合,便不想浪费时间,摆摆手示意护卫带余小林回地牢。
仿若傀儡般地余小林刚被带出门,陶际华转向佐史:“那个女人和小孩找到了么?”
声音不大,但刚好可以被余小林听见,脚步一顿地余小林被拽了各踉跄。
“应该是回娘家了,顺利的话最迟到后天就能......”
佐史话未说完,门外余小林突然爆发了:“有什么都冲我来!冲我来啊!别动我家里人!”
“摁住他!”押送的两名护卫呼喊着控制住余小林。
听到动静的陶际华露出笑容,高声吩咐道:“把他带进来。”
刚一进门,余小林就十分惊惶地高喊:“我说!我都说!求求你,不要......”
“放心。”陶际华声音变得温和起来,“你不愿意说,我只能找你妻儿了解情况。如果你全都说出来,自然就没必要找其他人。”
说话间,他看到余小林惶恐的脸上挂着泪痕,心中一动。再联想到之前听说的余小林的遭遇,当下心生同情,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果你这边什么都不说,我能听到的全是龚家人说的话,孰好孰坏,你自己也清楚。”
他这里总算是起了个头,另一边里正那里也有人在讯问。只是里正应该是担心大户报复,或许也担心自己出卖族人的事暴露出来,总之就是不肯说实话。
负责讯问的两名法曹史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一连串车轱辘话,脸色越来越黑。
坐在他们对面的里正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蒙混过关。
咽了口唾沫,他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那个,两位官人问了这么久想必口渴了,要不喝点汤水歇一歇?”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气,猛然拍桌子大喝道:“余四宝!某劝你老实交代!若是被我们查出来你有隐瞒,别说这里正之位了,你这老汉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里正一个激灵,连忙弯腰拱手上下摇动:“官人明鉴啊!小底是真的不知啊!”
那法曹史面色不虞地摆手:“这话你跟我们说没用,到县里面去跟上官说罢!”
言罢,站起身来对身边护卫道:“带上这里正,咱们回县城。”
原本还要询问村里一干村民的,可惜看里正这样子,估计村民也不会说出来。
眼见身旁大汉准备上前来捉住自己,里正慌了,要是进了监狱那还能落得了好吗?
惊慌失措之下,他突然大声叫道:“都是龚家逼得!”
开了个口子,里正突然醒悟过来,这是上面有人要收拾龚家了啊!
当即不管不顾,也不等两名法曹史仔细问,便把所有事情都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只不过在他的叙述中,他依然是那个一心为了族人的好族长,所有的事情都是龚家做的,他之所以不作为也是因为被龚家威逼胁迫。
这边调查的有序推进,那边龚家也在自救。
巢县龚氏属于都督府挑选出来协助管理巢县的两户贤良之一,陈佑挑选贤良的标准主要是看这一家势力有多大。至于是不是真的贤,不过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参考因素罢了。
因此他们在县中有关系,在州治合肥也有人情往来。
现在所有人都在猜测都督府——主要是陈佑——究竟是怎么看待余小林案的,这关系到他们如何对待龚家的请托。
这个问题,别人只能猜测,但是冉益谦却直接问了出来。
学堂之内,魏王、陈衡、贾寻幽全都把目光投向陈佑,等着他的回答。
陈佑端正坐姿,看着站在房屋中间的冉益谦:“道盈怎会如此问?不论我怎么看待,总是要依法依规,依照事实才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