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言从皇后处出来,转身朝里面冷漠的看了一眼,心里的巨石已经压了许多年,如今越发沉闷的难以喘息,他默默的回了寝殿,展开宣纸,提起趣÷阁,专心致志的画了起来。
长乐听说太子哥哥和南瑾言要一同前往东戍,心里实在不舍,抱着两坛子果酒就先去了离她最近的东宫。
太子听闻太傅此刻就在寝殿之中,他思来想去心里实在是没底,对于东戍水患之事自己也没个主意,还是得去找太傅问个仔细才是。
“太傅!太傅!”太子人还没进屋,声音已经先到了。
天气太热,太傅刚命人打来洗澡水,脱了外袍,正准备沐浴更衣,就听见太子殿下的呼唤,又急急穿了起来。
见太子进了屋,太傅连忙拱手道:“微臣参见殿下!”
太子看看旦傅屋里已经备好的浴盆,感觉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可他是太子!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行礼了,这次多亏老师学生才能去东戍,可是,去了之后又该如何?”太子着急的问,语气非常急躁。
旦傅不慌不忙的把衣袍系好,脚一跨,往桌边一坐,看太子的眉眼皱得跟八字似的,倒了杯茶,往太子面前轻轻一推,“殿下此次去什么都不需要做。”
“此话怎讲?”太子瞥了一眼茶碗。
长乐抱着两坛果酒兴冲冲的跑进东宫正殿,“太子哥哥!”
“回公主,太子殿下去太傅偏殿议事了,公主有……”小太监话还没说完长乐已经奔着偏殿去了。
“太子哥哥……!”清脆又调皮的声音打断了太子与太傅的谈话。
太子回头,看着长乐笑嘻嘻道:“你怎么来了?”
“喏,给你送酒来!”说着就把一坛果酒塞给了太子,“这坛给你。”然后拉起太子的手,“走,找瑾言去,我们仨好好喝一杯,就当给你们两个践行了。”
太子把手猛的抽回来,脸色沉下来,“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太子哥哥……”长乐拉着太子的衣袖娇嗔道:“去嘛……这一别不知道多久不能相见,去嘛,好不好?”
太子想想,去也好,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行吧,那就依你。”转身对着太傅拱手道:“学生去去就回。”
“太傅,我们走啦……”长乐对着太傅点了个头,拉着太子的胳膊把他往外拽。
来到南瑾言的寝殿,看到他正在低头画着什么,长乐好奇的跑过去,“呀!瑾言这是有心上人了吧?”凑到南瑾言耳边调侃道:“这是哪家姑娘啊?不会是林妙音吧?”
“二姐姐说的话瑾言怎么听不懂啊?”南瑾言睨了一眼长乐,听到林妙音三个字不觉心里小鹿乱撞,抬眼看到太子也来了,赶紧行礼:“瑾言见过太子哥哥!”
太子淡淡“嗯”了一声,也凑过来想看个究竟,长乐指着画中人惊诧的问:“这……这女子怎么没有脸啊?”
“想必这是他死去的娘亲吧……”太子不屑的白了一眼。
南瑾言没说话,默默的继续画着,没错,他画的就是死去的娘亲,那个一眼都没能见的娘亲。
这么多年,他有空就会在宫中寻找关于娘亲的点点滴滴,但是到现在,一无所获,这也困扰了他许久,毕竟娘亲是贵妃,所有相关的信息,好似全都被抹去了。
想着想着,眼眶有些湿润,南瑾言收回思绪,轻声回:“太子哥哥所言极是,正是瑾言的娘亲。”
“走,别画了,我们喝酒,今天不醉不归!”长乐拍了拍怀里的酒坛子,“我自己泡的,果酒!”
“果酒?你不是说要到下月才好喝?”太子一脸疑惑看着长乐的酒坛。
“这是早前泡的,你们马上要去东戍了,下个月中秋宫宴估计是见不到你们了,趁着今天好好喝一杯!”长乐心中有些伤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要分开。
“甚好!”南瑾言把趣÷阁放入趣÷阁海里洗了洗,轻轻挂好,微笑着说。
太子一把夺过长乐怀里的酒坛,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南瑾言说道:“好什么好?这酒是我的!你记住,南晋的一切都是我的!休想觊觎!连母妃都没有,你也想与本宫一起共饮?你也配?”
“太子哥哥,你说什么呢?”长乐拽了拽太子衣摆,悄声说:“干嘛说这些?”
南瑾言拱手,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平静的回道:“太子哥哥说的是!瑾言谨记!”转身对着长乐拱手:“多谢二姐美意。”
“占着几分父皇的宠爱,我看你都快忘了自己身份了,现在怎么哪都有你,什么都想跟我比,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才是太子!”太子愤怒的把酒坛摔在地上。
“咣当”一声落在南瑾言脚边,酒坛碎成好多块,果酒溅湿了他的衣摆,把长乐吓的一怔,南瑾言如无其事的重新提起趣÷阁,在砚台里荡了荡趣÷阁,继续画起了娘亲的画像。
“不许画!撕掉!”太子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气,“本宫命你撕掉!”
长乐想把太子拉走,太子甩开她的手:“你让开!没你事!”
南瑾言并没有停趣÷阁,认真的画着娘亲的裙摆,太子恼羞成怒,冲过去,一把抽走了画,南瑾言的趣÷阁在画上拉出长长一趣÷阁。
太子抢过画直接撕的粉碎,手一扬,纸片从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南瑾言面无表情的站在桌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子,任由纸片落下。
“太子哥哥,你这是干嘛啊!”长乐蹙着眉,蹲下,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的纸片。
“哼!”太子转身,拂袖而去。
长乐把捡起的纸片放在南瑾言桌上,“太子哥哥今天可能心情不好,你不要当真啊,他那臭脾气,你也知道……”
“谢谢二姐,瑾言知道,不会怪太子哥哥的。”南瑾言拱手,恭恭敬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反应,长乐倒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看他好像没生气,“你……没生太子哥哥气?”
“嗯,没有。”南瑾言语气依旧平静如水。
“没有就好,今天的事,不要太在意了,莫要放在心上,大肚一些。”长乐说完,转身去追太子了。
世人总是最擅长讲道理的,遇事总喜欢劝人大肚,大概是因为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吧,可这世间,最难的事,就是大肚。
他们一走,南瑾言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片,手一拨,又全部洒落一地,“来人!全都拿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