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对苏映月尤为苛刻。
苏家出事了,苏映天挪用公司公款被举报,很可能面临15年的牢狱之灾。
苏映天在银行做高管,今年9月初,s市某家金控公司向银行申请贷款,但这家金控公司信誉不好,苏映天就是这家金控公司的受理人,当时,他拒绝给这家公司贷款。
可是,金控公司高层不死心,苏映天下班回家时一路尾随他找来了繁华园。
当他看到苏映天住如此豪华的别墅时,转念一想,开出高达15亿元的好处费,条件是,苏映天必须答应贷款给他们公司。
当天在繁华园,苏映天再次拒绝了那人。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最近,银行竟查出苏映天利用公职,私自行贿,苏映天一头雾水,便找银行总经理理论,可是经理竟丢给他一份文件,那贷款受理人,正写的他的名字。
因为那家金控公司的信誉不好,得到贷款之后跑路,为此,银行必须背上大量债务,自然查到了苏映天头上。
银行高层一致决定,开除苏映天,并要求其赔偿所有债务。
离奇的是,事情发生后,段莎梦竟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失踪,电话关机,无法联络。
15个亿,苏家拿不出来,便找来苏映月一起想办法。
苏煜轩坐在沙发上不说话,江曼着急,向女儿求救:“映月,你不是有月集团吗,看看能不能先拿出15个亿来帮你哥哥坏债,先把这一关度过了再说。”
“妈,15个亿啊,不是15万,月集团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苏映月瞥开头看向苏映天,他那么高大精神的一个人,此刻却窝在墙角里,抱着头,颓废模样,惹人心疼。
苏映月蹲在苏映天面前,轻声唤他:“哥。”
苏映天有所触动,但当他抬头的那一刹那,还是让苏映月惊了一惊:因为面庞消瘦,颧骨高现,一双眼布满血丝,空洞无神。
苏映天见到妹妹,眼圈悠的一下红了,似是要哭,却是强忍着。
他说:“傻妹妹,这事儿你别参合进来。爸妈关心则乱,是哥的错,哥会想办法。”
苏映月不接话茬,回问他:“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江曼在一旁提醒。
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江曼见不得儿子受苦,说话时,亦是忍着哭腔。
“来,”苏映月握着苏映天的手,“我扶你起来,你先去睡觉,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你别管我!”苏映天突然推开了苏映月,还好江曼当时在场,及时扶住了女儿,不然她就会被苏映天推到地上。
“映天,你干什么,你妹妹还怀着身孕,万一摔出个三长两短来,我们怎么向修砚交代!”
江曼噙着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在苏映天承受江曼斥责的同时,苏映月捕捉到苏映天眼底划过一丝歉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按住江曼的手:“妈,别说了。”
苏映天站起身,像发疯一样,瞪着所有人,“你们都不要管我,祸是我一个人闯出来的,我一人承担,不就是15年的牢吗,我坐就是了!”
苏映天说完,不管不顾的跑出去。
一屋子,只留下江曼的哭声。
江曼抓住苏映月的手:“映月,妈求你了,你就这一个哥哥,无论如何都要帮他。”说着,江曼就要给苏映月下跪了,“只要你能救他,妈来世给你做牛做马,怎样都行……”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苏映月拦住江曼,“我帮,你让我想想办法。”
苏映天出事,苏煜轩心里并不好受,他将江曼托付给苏映月,便出去了。
从家里出来之后,苏煜轩来到了兰宁的公寓。
彼时,是下午两点多钟,苏映禹上学去了,家里只有兰宁一人。
兰宁泡了一杯热茶给苏煜轩,便问:“这件事情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兰宁跟苏煜轩相差20岁,当江曼容颜衰退的时候,她正是年华正好的年纪。再加上,本身出自江南,女儿家的温婉柔情,配上此般年纪,可谓正好。
沙发上,苏煜轩放下茶杯,将兰宁揽入怀中,兀自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只要你照顾好映禹跟自己就算是帮我大忙了。”
“都怪我不好,”兰宁说,“好像自从我来到你身边之后,总为你带来厄运,煜轩,我还是走吧,说不定我走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你说的是什么傻话!”苏煜轩立刻否定了她这样的想法,“这些年,你独自带着孩子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咱们的禹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回来,你又要准备带着孩子去哪里流浪漂泊?”
兰宁怕他生气,连忙改口:“好好好,我不走。只是映天的事情我是想帮忙的,我这里还有200万,不多,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别让映月一个人撑着了,她不过是个女孩子,又怀着身孕,霂家又是那样的大户人家,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映天牵扯上官司,不一定会帮忙。”
是啊,不一定会帮忙。
当苏煜轩再次去找兰宁的时候,公寓已人去楼空。
临走之前,兰宁留下了那200万,并托物业转交一封信给苏煜轩。寥寥数语,其意大概是不愿意拖累之类的言语……
读着信,苏煜轩不舍,但只能不舍了……
冯岩临死前交给苏映月一份离婚协议书,她想用死让苏映月愧疚,并逼着她跟霂修砚离婚。
从繁华园出来,苏映月并没有回家。
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迎着风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牛黄信封,让苏映月想笑,她这样费尽心机,想要把她一同拉进地狱里……
打开时,那里面竟掉出一张孩童的照片,大概八个月大的样子,苏映月翻过底面,上面写了一句话:“他的名字叫贝贝,是个男孩儿,是武藤浩司唯一的孩子,你若还有良心,就将他从孤儿院里接出来,送回武藤家。”
2014年,苏映月抬头望天,她是负债者,要将她从2002年,认识的人、发生的事、欠的情,用这副柔弱的身子,一并还完。
冯岩死去的消息,经过媒体转播,很快传到了康婷耳里。
冯岩会死,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事,而她的可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死,对她是最仁慈的恩惠。不可惜!
冯岩在临死前曾将孟佳的墓地地址考诉霂修砚。她说,苏映月对孟佳的感情超过亲生姐妹,2002年,她把她的心葬在那里,你应该去看看……
11月,苏映月根据冯岩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在数月前更冯岩通过电话,便知道苏映月会来,领她走到一间保育室,将那孩子抱给了苏映月。
从孤儿院里出来,起风了,苏映月将孩子抱紧,上了车。
她不会想到,曾经最痛恨的城市,如今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往返。
当苏映月抱着孩子出现在武藤一雄的面前时,难以想象,武藤一雄多么诧异,有多么期盼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武藤浩司留在世上的血脉,他们武藤家唯一的后人。武藤一雄看在孩子的面上,对苏映月说:“我不与你计较了,浩司虽然因你而死,但他有孩子存于这个世上,你欠我们武藤家的债,算是还了。”
呵呵,武藤一雄倒是大方,他不计较,她计较,很计较!
从武藤家出来,苏映月又去了趟墓地看孟佳。
孟佳父母年迈,从2012年起就不在来女儿墓地,初一十五时,多是请亲戚帮忙照顾打理。苏映月来时,孟佳墓前长了不少野草。
时入冬季,野草由绿转枯黄,但枝干还在挺立,残喘示威。苏映月甚嫌碍眼,蛮力动手拔除。
她也不嫌脏,就坐在地上,与照片上的孟佳面对面。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见孟佳,苏映月眼里带着怜惜,这次,苏映月盯着孟佳,许久不说话,眼里竟是不见底的深沉。
“你早就知道了他喜欢我是不是,你装着不告诉我,割腕自杀,让我同情你,逼得武藤浩司出车祸,2002年的那盘局,你才是幕后的操控者,我们大家,都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
苏映月心中怒意难消,便转移到草地上,抓起一株枯草,那是刚才的漏网之鱼,她把干涩的枝干握在手心里,一点点折断,哪知枯草枝干锋利,一不小心便被扎进去,流出血来。
苏映月按住流血的手继续说:“来的路上,我还在想,究竟要我怎样对你,15岁那年,我将心交付给了你,但凡可能伤害到你的人和事,我都替你挡下。可见到你之后,我突然间就明白了,你生来自卑,饶是我将心给了你,你也将她践踏,02年,我交错了朋友,后悔死了!”
“冯岩给武藤生了孩子,你给了他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爱他?”
“哦,对了,”苏映月嘴角浮现一丝戏虐,“还要跟你说武藤浩司的事儿,我刚才把孩子交给了他爷爷,可怜我什么事都没有做,武藤一雄竟对我说看在孩子的份上,你欠我们武藤家的债还了,笑话!我何时欠他们武藤家的债了!”“你知道我现在最恨的是什么吗?当年汽车爆炸,为什么没把武藤浩司炸个粉碎?你死了,我怪不着你了。我只能怪武藤浩司,我们两家父母相交,但他却对我起了非分之想,就连死,都要我身上背着污点。”
一阵寒风扎起,墓地竟然飘起了雪花,一朵朵轻柔的雪花,落在了苏映月头发上,手掌旁,苏映月抬头,冷笑了一声:“孟佳,你这是在向我道歉,忏悔吗?不用了,我再也不会来看你了,再也不会……”
苏映月离开后,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孟佳面前,男子蹲在门前目前,看着照片中温柔婉约的她,开口:“她那样待你,你却无情伤她,如今真相大白,几十年后,在阴间,你又有何面目见她。”
男子正说着,身后脚步声越近,“你认识她?”
男子转过身去看说话的人,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子,身穿白色及膝羽绒服,黑色长靴,双颊冻得通红,胸前抱着一把小黄菊,打着伞站在雪地里。
没等他说话,打伞女子却回头望了一眼,似在找什么人,回过头时,问他:“你跟刚才下山的女子认识吗?”
有时候说夫妻相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打伞女子上山时,正遇上苏映月下山,孕妇上山祭拜,觉得好奇便留心看了她一眼,如今在这山上又见了一名长相惊艳的男子,细看之下,他俩竟有几分相像。便不由的猜测了起来。
“她是我妻子。”霂修砚说。
打伞女子眸中略显羞涩,皆因男子长相好看,一时动了心,却不想,他已是结婚之人。竟不由的羡慕起刚才那名女子了。
“原来你们是夫妻啊。”女子打着伞上前一步,“那女子我认得,是姐姐最好的朋友,等会祭拜完姐姐,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下山后,霂修砚随着女子来到了她的住处,女子唤名小爱,是孟佳的表妹,目前在t大读研,受母家阿姨嘱托,每逢孟佳忌日,便上山祭拜。
小爱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本递给霂修砚:“这是姐姐的日记本,姐姐临死前特意嘱托,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一定要把这本日记本交给苏映月。姐姐说,她的心意全都写在这里面。”
那是一本很厚的,复古牛皮色日记本,霂修砚没有打开,却问:“你姐姐让你把它交给苏映月,你为何要交给我?”
女孩单纯:“你跟苏映月不是夫妻吗?况且,她是明星,我们一般人见不到她的。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你,给了你跟你苏映月本人是一样的。你回去转交给她不就行了!”
乘飞机返回s市,头等舱里,霂修砚盖着毯子稍作休憩。空姐推着餐车过来,见他在睡,便没打扰。继续推餐车往前走时,却不小心撞到了扶手,惊醒了霂修砚,而那本日记本,却也因霂修砚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先生。”空姐表示歉意,蹲下身子帮霂修砚去捡,从日记本里掉出一张照片被空姐捡到了,她的脸上离开露出笑容:“好漂亮的女孩儿!”
“给我吧,是我的。”霂修砚一脸严肃的问空姐要回自己的东西。
空姐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看到帅哥自然很欢喜,可眼前这位帅哥,帅是帅,就是冷了点。她不敢靠近,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乖乖的把照片交到他手里,推着餐车走开了。
话说,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苏映月,背景应该是在卧室里。苏映月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长长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闭着的眼睛,睡颜清纯可爱。
那应该是偷拍的照,霂修砚笑了,定是她又因为写作晚了,干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照片的背面写了一句话:2002年3月15日,在我卧室,她睡着了。
这些文字泛旧,却引得霂修砚唇角浮现出一丝笑纹:关系竟好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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