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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孙传庭(1 / 1)

“王爷,您要不进车里来,外面风太大了!”孙传庭从毡车探出头来,对在马车旁策马而行的额哲说。

额哲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光滑柔润,与两旁随行的将士黝黑粗糙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朔风吹在脸上便如同刀割一般,在京师羁旅三年之后,自己竟然如这些汉家书生一般已经有些不习惯塞外的朔风了,不过自己的胸膛里跳动的还是一颗蒙古人的心。

“无妨,孙先生,我想再骑会儿马!”额哲高声对毡车喊道,说罢他用力踢了一下马腹,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孙先生,王爷的事情您无需担心,小人跟上去便是了!”一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蒙古人向孙传庭笑了笑,策马跟了上去。孙传庭点了点头,放下车厢的窗帘。由于刘成的穿越,历史发生了改变,孙传庭在崇祯八年升为顺天府府丞之后,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在第二年请缨出任形势危急的陕西巡抚,从此踏上了其显赫的军事生涯。而是依照大多数同僚一样依序升迁,干了一任顺天府府丞后,去了礼部当了主客清吏司郎中(相当于现在的外交部下面某个大局的主官),正好遇到这件差使,便随同额哲出塞宣慰蒙古各部,以酬其庸。

虽然相对杨嗣昌来,孙传庭不过是个微末小吏。但在内心深处他并不赞同杨嗣昌利用额哲来笼络蒙古各部,来削弱刘成实力的做法。孙传庭虽然是进士出身,但却是山西代州人,那里比邻边塞,自古便是胡汉混杂、民风彪悍之地。他虽然自小便折节读书,但却不是对世事不通的腐儒,对于塞外胡人的情况颇为了解。在他看来蒙古人虽然对血脉颇为看重,但更看重的却是实力。额哲虽然是林丹汗的长子,但这些年来都在京师,身边连百骑都没有,而刘成这些年来领着蒙古人东征西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又有强援在外,仅凭一个孛儿只斤的姓氏就能让蒙古人弃刘成而归他?这又怎么可能呢。何况刘成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在扩张实力,但对东虏交战却不遗余力,而且对朝廷也并没有什么不恭顺的地方,现在他刚刚击斩了皇太极,立下盖世之功。可朝廷只给他一个侯爵,同时却封在京师未发一矢的额哲为王,并让其公然去挖刘成的墙角,这让天下人如何心服?身为一国之首辅,不禀正道而行,却玩弄那些小手段,以求侥幸之利,自古以来岂有能成事的?

介于杨嗣昌的权势和自己的身份,孙传庭从没有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任何人,毕竟身为使团的实际负责人(额哲不过是个还没到二十的孩子),他总不能公然说这次出使就是一次错误。但自从他离开京师,就越来越对前途感觉到悲观。

孙传庭在车中心绪烦乱,便随手取出数枚铜钱,卜卦起来,他一连算了几次,卦象都不太好,最好也不过是个中下罢了,心中越发阴郁起来,不由得感叹道:“我本以为今年连破流寇东虏,国家有中兴之兆,现在看来我还是太过乐观了!”

使团出了边塞,便一路向西北而去,前往归化城,随着车辙向北,天气也愈发寒冷,风势也愈发凌冽,路上草木凋零,时常一天下来也不见一个人影。北风卷过,时常可以看到骷髅白骨散处于长草之间,孙传庭看在眼里,心中越发黯然。他暗想杨嗣昌这计策当真是在玩火,刘成在塞外的权威势力乃是这些皑皑白骨堆积而成的,岂是一个黄口小儿几句话就能消解的?若是激怒了他大军南下,只怕这等景象就要出现在中原,到了那个时候你杨文弱又拿什么来应付呢?

孙传庭心中烦恼,附带对额哲的观感也越发恶劣了起来,每日里只是躲在毡车里,对什么都只当没看见。时间久了,额哲也看出了这位明国大臣对自己的态度,他本不过是不满二十的少年,其中最重要的几年时间还在北京当囚徒,哪里教过他这些人情世故。索性也懒得理会这个总是黑着脸的孙先生,自己就好像一头出笼的鸟儿。就这般又走了六七天,终于遇到一个牧群,为首的是个身材不高的老汉,只见其黑瘦的脸庞,脸上密密麻麻都是皱纹,看不出多大年纪,头戴皮帽,身上穿着交领的呢绒袍子,腰间束着皮带,上面插着一柄短刀。身后跟着的几个牧人皆身着皮衣,马鞍两边分别挂着角弓与箭,腰间挂着马刀,正警惕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你们是哪个万户所辖的?”额哲策马过来,傲慢的用蒙语问道。

“万户?”那老汉笑了笑,回头与身后的随从低声说了句什么,后面的几个牧人好像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了起来。额哲顿时大怒,喝道:“我问你话呢?你是哪个万户下辖的?”

额哲的愤怒没有起到效果,那几个牧人笑的更大声了,幸好那老汉看到这一行人服色华贵,知道应该不是寻常人,笑道:“草原上已经没有什么万户了,我们是古罕老爷札萨克的牧民,正在往河套那边去过冬呢!”

“没有万户,这怎么可能?”额哲闻言大惊:“难道你们忘记了达延汗的札撒了吗?”

“呵呵!”那老汉笑道:“您是从哪里来的?济农大人早就已经制定了新的札撒了,废除万户,将各部划分成多个札萨克,已经好几年了!”

“济农大人制定了新的札撒?”

“没错呀,阿布奈大汗年纪还小,由各部长老与活佛们组成的忽里勒台来拟定新的札撒,再由济农大人来批准!银佛寺门口都有张贴的呀!看你这样子也是蒙古人吧,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刘成,你好大的胆子!”额哲咬紧牙关,已经怒到了极点。原来达延汗统一蒙古后,将各部划分为左右各三万户,并将其均分给自己的儿子统领,继承汗位的图鲁博罗特实际上获得部众并没有比其他儿子超出太多。而在蒙古也形成了一个惯例——像万户这个级别的贵酋,只能由达延汗的子孙来担任,比如杀死林丹汗的卜失兔汗实际上也是达延汗的子孙。从此之后,除去漠西的卫拉特人与哈撒儿系的科尔沁部,实际上漠南漠北的蒙古各部首领实际上都是达延汗的子孙,反正杀来杀去都是肉烂在锅里。为了打击达延汗的众多子嗣,并加强对各部的控制消除离心倾向,刘成索性废除了万户这个政治单位,将征服的部众划分为一百多个札萨克(最早只有八十多个,后来随着部众的增加,札萨克的数量也随之增加)。每个札萨克的首领都拥有行政、司法、军事的权力,一旦出征,首领们有义务依照规定的数量征发士兵与马匹参战,然后由临时任命的将领重新编练成军。由于每个札萨克的部众远少于万户,刘成就不用担心会出现尾大不掉的现象,而且也无需遵循唯有达延汗的子孙方能担任万户首领的惯例。本来依照蒙古的惯例,即便阿布奈继承了林丹汗的大位,额哲也有权利获得至少六分之一的部众(执掌某个万户),可是刘成现在已经把万户这个单位给彻底废除了,这等于断了额哲的后路,难怪他如此恼怒。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直呼济农大人的名字!”那老汉现出怒色来,他回头吆喝了一声,他身后的几个骑士或者拔刀,或者张弓搭箭,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老丈莫怒!”孙传庭虽然不懂得蒙语,但还是看得出气氛不不对,他赶忙上前通过传译向那老汗笑道:“我们是明国天子的使臣,这位便是林丹汗的长子,你们阿布奈汗的亲生哥哥额哲。他先前都在京师居住,不晓得你们这边的顾忌,还请见谅!”

“明国天子的使臣?阿布奈汗的亲哥哥?”那老汉将信将疑的看了看额哲与孙传庭的服色容止,想了想回头做了个手势:“既然是这样,那便算了,你们是往归化城去吧?这天气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今晚便在一起歇息吧!”

“那便多谢老丈了!”孙传庭笑道。

于是那老汉便赶着牧群往西边走了几里路,到了一个水泡子旁。有一个不大的营盘,约有三四十帐,羊马牲畜颇多。那老汉颇有些得意的指着那些牲畜道:“这些牲畜都是这两三年生出来的,济农大人执掌各部后,各部不再相攻,而且每年冬天可以南下越冬,可以用牲畜粪便和汉人交换秸秆饲料,每年不知道少死多少牛羊!”

“哦!那济农可是有惠于百姓呀!”孙传庭笑道。

“可不是嘛!”老汉笑道:“过去大伙儿你打我,我打你,谁都过不好,还不是为了冬天多口吃的,现在有了蜂窝煤,又有饲料,冬天好过多了!”

果然如那老汉所说的,天刚黑就下起雪来。众人赶忙扎下营盘,那老汉杀了两口羊,请孙传庭与额哲过来饮酒。席中孙传庭看到那老汉对额哲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心下对杨嗣昌计划的评价又低了三分。

次日天明,孙传庭便继续向西而行,随着距离黄河越来越近,遇到的牧民也越来越多,一问多半是南下去避冬的,看到成群的牲畜与牧民。孙传庭心下越发沉了下去,显然蒙古人在刘成手下过得越好,就越不会理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顺义王。

到了十一月底,使团终于抵达了归化城。他们遭到了十分热情的接待。但让孙传庭感到庆幸的是,刘成并不在这里,按照接待他们的切桑喇嘛的说法,归化城冬天太寒冷,济农大人身负箭伤,在朝邑养伤去了。孙传庭便向留在归化城的众人颁布了旨意,而额哲则整日里联络各部老人,企图找到几个“心怀旧恩”的忠义之士!

但让额哲失望的是,绝大多数人都对他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并不是说归化城中的人们对他不够尊重,恰恰相反,几乎每个人对他的礼节都无可挑剔,但都透着一种疏离感,仿佛他不是林丹汗的长子,而是从北京而来的某个汉家使臣。很快失望就变成了愤懑,而额哲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终于在某一天的下午冲突爆发了——额哲用鞭子狠狠的抽打一个军官,理由是对他不够尊重。敏敏立刻做出了处罚,那个军官被打了二十鞭子,理由是对大汗的兄长不够尊敬。即使像额哲这样一个没有什么人生经验的少年也明白这不过是适得其反——如果说先前在无可挑剔的礼节下是陌生的疏离感,而现在则是即将满溢而出的恶意!

“孙先生,怎么会这样!”额哲愤懑的对孙传庭抱怨道:“我明明是林丹汗的长子,达延汗的嫡系子孙,朝廷也封我为顺义王,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样对我?阿布奈明明只是个啥都不懂的孩子,而他们却把他尊为大汗,而我只是‘大汗的哥哥’!”

“因为他是刘成的义子,而你不是!”孙传庭从书本上抬起头来,他当然不会蠢到直接告诉对方实话。他稍微斟酌了一下:“王爷,这座城市是刘成建立起来的,这里的人自然是忠于他的,而您是一个外来的人!”

“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其他地方找?”额哲兴奋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回到京师过安稳日子,这样对你、对刘成、对大明都好!”孙传庭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话说的稍微那么容易让人接受一点:“王爷,您为什么不更有耐心一些呢?像这种事情须得从长计议呀!”

“耐心?”额哲完全没有听出来孙传庭的言辞下隐藏的真实意思,他叹了口气:“孙先生,您难道没有看到,才几年时间蒙古人就忘记了谁才是林丹汗的长子,他们像一群绵羊一样跟着刘成,却忘记了只有成吉思汗的子孙才有权利高举着大纛!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就会把我是谁都忘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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