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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醒来(1 / 1)

三天是短暂的,但对于严之信来讲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得他都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

严之信知道木婴上人的方法是可行的,加深毒性来降低毒速,将毒素逼屯于气穴,再切去气穴所在位置器官,这是唯一可行的方式,不过六师弟以后怕是毁了道行了,人体气穴乃是经络一部分,经络却是构成周天循环的基础,少了气穴便就缺了经络,缺了经络如何能够修行,要知师傅双脚虽残,但是经络完整,六师弟此劫之后,怕要成了残废的常人,永离修行之道,不过却比那丢了性命强。

严之信念及于此,赶紧进行气穴的寻找,因为每个人的气穴都不大一样,有些人甚至没有气穴的存在,若是没有气穴,那只能贮存丹田,若是真的屯于丹田,那时便不只是毁去道行这么简单,怕是六师弟小命也保不住了,一想到这,严之信心里更是着急。

至于寻找气穴之处,严之信原以为比较简单,若对常人,渡入真气,按其经络走向仔细搜寻几遍,便可知道气穴所在,但这六师弟,哎,又是这真气运转太快所致,渡入真气,便随波逐流,哪能寻得那汹涌波涛下的河床深浅。

不过这也难不倒严之信,严之信随即采用其他办法,取来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均匀扎在身体局部的经络之上,不采用沿流摸索,而是在银针四周用真气激荡局部经络,再由经络传回震动,经由三枚银针震动情况判别此处是否有经络空腔。

但此法极耗心神,因为要在每一处的身体进行检查,犹如针对全身皮肤进行地毯式搜索,十分耗时耗力,同时银针是由皮肤扎入经络,前面说起的肌肉内尚有细小空腔可容真气,对银针判别之法有所影响,需仔细甄别排查,更是加剧心神消耗。

三日以来,严之信都在全神贯注地搜索气穴,除了每日傍晚时分,趁木婴上人来为宋之极下毒之时,胡乱扒了几口饭,解决三急之外,其余时间尽在摸索宋之极身体,三日未睡,精神使用过度后,常有头晕目眩之感,众人皆看出,严之信精神恍惚,六神无主,已处于精神崩溃边缘,幸好只是三日,回头便让其静心调养一番。

经过严之信废寝忘食的努力,他终于搜索出两处气穴,一处位于右腕,一处位于左眼,而再经木婴上人鉴定,只有左眼的气穴足够容纳毒素,所以最终决定将毒素逼至左眼。

严之信见结果如此,紧绷着的精神一松,便也不再强撑,踉踉跄跄要回自己房间,旁边的五师妹想要搀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只见他扶住门框,呆呆远望,恍惚之间,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独眼的师弟正站在庭院之中,天真无邪地微笑着注视着自己,不禁也流出了两行清泪。

忽来的一场大雨正稀里哗啦地下着,浇灭了雨前闷热难抑的感觉,天空中的乌云也不再那么密集,雨水仍顺着堂前的屋檐,叮叮咚咚地下得甚响。

唐之谦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他只是双手背负,笔挺地立在那里,双眼略显迷离无神,想来仍是对六师弟的事情内疚着。

唐之谦身侧旁立的宋之雅,则是一脸担忧之色,不知她是担忧在躺在床上的六师弟,还是这恍然失神的大师兄。

一时之间,宋之雅也不知如何言语,只是轻轻拽住大师兄的一片衣角,默默地陪着大师兄看着庭院里的雨花。

距木婴上人来到断青峰已经过去了四天了,经由三天的调毒和寻找气穴,再由宋子衿和木婴上人联手,如今宋之极身上毒素已然集中到他的左眼之中了,按木婴上人的预测,一会儿他便会醒来,不过他醒来之后,他将要面临更为残酷的选择。

屋内众人齐聚,却都鸦雀无声,木婴上人与宋子衿并坐在堂中,木婴上人正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茶水,屋内的气氛格外压抑,只有他显得格外的淡定。

“恩……恩……”宋之极感觉身体快要散架了,浑身撕裂般疼痛,只有脸庞感觉到一点湿润,幽幽地醒了过来。

宋之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左眼瞳孔之中尽是一片绿色。而此时宋之极对自己左眼异样未有发觉,只发现是不白正在轻轻舔着自己的脸颊,不白还是那般皮毛雪白顺滑,只是额上两眼间长出了一块月牙形的标记,原来那日宋子衿也将小白狐带回了百里山,而这几日不白则一直静候在宋之极身旁。

不及理会不白的变化,宋之极发现自己身躯难动分毫,一旦想有所动作,就疼痛万分,旁边的师娘一看宋之极醒来,急忙过来轻轻按住他,紧张地说道“之极,不要乱动,先好好躺着。”

宋之极看是师娘,心中稍微安心,轻轻地说道“师娘,水,我想喝水。”说完微微一看堂中,发现众人都是一副焦急之色望着自己,心中不禁诧异。

宋之极只记得看到一条很大的青蛇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扑了过来,自己当时能够勉强避开的,可是想到身后不白会被青蛇咬到,便转身抱起不白,结果慢了一步,便晕厥过去了,然后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师娘、师姐和大家都在哭泣,而他拼命在叫喊大家别哭,大家却又仿佛都看不见他。

四师兄卓之泰连忙解下身上水囊,给宋之极递了过去,喂了他两口,宋之极才稍感舒服了些,但是身上疼痛仍然不止。

木婴上人见宋之极醒来喝了水,便开口说道“好了,事不宜迟,该来的终会来,就由老夫来讲吧。”众人闻声,便又显黯然之色。

“小娃儿,你应该很想知道怎么回事吧?”

“恩”宋之极艰难地回了声,微微点了点头。

“小娃儿,年纪小小却不叫痛,看来骨子倒是挺硬的,事情是这样的,你呢,被蛇咬了,被毒很厉害,都快要死了,你师傅呢,就去请我来医你,把你身上的毒逼到你的左眼,才将你救醒,不过把毒逼到左眼只是权宜之计,必须挖掉你的左眼,才能根治你身上的毒。”

宋之极听完,心中一阵惊愕,竟不知如何言语,而身边众人也都依然不言不语,只是看见他们脸上皆有着悲恸之色,看来此事不是这驼背老头骗自己。

木婴上人再抿了一口茶水,破锣一般的声音如五雷轰顶一般飘入宋之极耳中“小娃儿,不用担心,挖掉左眼不是失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以后不能练功嘛!人生在世,能保住小命最要紧。”

木婴上人话及此处,宋之极脸上已然全无血色,只有左眼中的绿意更胜,不禁便在床上颤抖起来,似是抽泣,又似发癫一般,口中喃喃,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众人见状大急,以为宋之极接受不了打击,已然疯癫,却见宋子衿推着轮椅,来至床前,眼中带着关爱之意,凝视着宋之极绿色的左眼,轻轻抚摸着宋之极的额头,将其安抚了下来。经过几天调养,宋子衿已经能够言语,只是声音略带沙哑,他柔声地说道“之极别怕,之极以后做个好孩子,平平安安地成长,师傅师娘和大家都会照顾好你的。”

宋之极被宋子衿安抚之后,略微安静下来,哽咽地问道“师傅,真的挖掉眼睛吗?挖掉眼睛肯定很疼,不过徒儿不怕疼,只是……只是之极之后真的不能再练功了吗?”

宋子衿闻言也不显露沮丧之色,微微一笑说道“这次你中毒,能剜去左眼护得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失去左眼便使得经络不全,确实无法再练功了,不过你能活下来,以后做个普通人,师傅师娘和大家都会像以前一样对你的。”

宋子衿说完,见宋之极仍是脸露难色,却不似刚刚那般颤抖,觉得徒儿是个孩子,应该是对于挖眼之事,心有余悸,于是继续宽慰道“之极别怕,那位医师伯伯医术玄妙无双,本来想趁你昏迷之际就进行挖眼救治的,但他说要让你心里有所准备的,以防受不了打击,所以之极只要放宽心态,之后就不会有痛苦的。”

不料宋之极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旁边的师娘见其困难,便出手将其扶起,宋之极被师娘扶坐而起后,右手轻轻挣脱师娘的帮助,艰难地撑床,慢慢地跪坐在床上,上半身匍匐在床,一口一口喘着粗气,众人不明所以之际,却听到他在哭泣,并用那孩童之音,却比成人还更坚定的语气说道“师傅……不能没有道心!不能没有道心!不能没有道心!徒儿不要师傅变成僵尸。”

众人一听更是困惑,不过宋子衿心中却是明了宋之极说的是何意思,这得从宋子衿早些时候为宋之极说过的一则故事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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