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君意识到许久没有联系过苌莓子了,而她也没打过电话来。或许她正在恋爱中吧,M君想。其实,M君经常会想起她,甚至有些为她的前途担忧。他觉得在这外面的世界里,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较易误入歧路。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歧路”他也不太清楚,只是认为一个原本应该单纯的女孩,可能难以跟环境、时尚连同人的生理、心理相抗衡。回顾一直以来的联系,苌莓子的人生走向他绝对决定不了。对此他也无可奈何。
所以这段时间内,M君倒是觉得自己更为单纯起来,于是便写了些短篇小说之类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以时人或者文化人的说法是小说创作,以他的说法只是对于走过自己生命中人物的记录与述说,因为像小说体裁就只便称为小说了。虽然这些东西不是为苌莓子而写,但以这种方式与她进行“交流”却更为合适,不知是缘于她对文字的敏感,还是这种现实生活更容易让她接受?
M君想到这里,便在自己的文档资料夹里,选择并复制过来一篇有关的小说,同时再次进行修改,然后将改过的文档也就是所谓的小小说Q到苌莓子的邮箱。
苌莓子确实已进入了她的恋爱生活。她又与那位失去韩国女友的男士有交往了。因此,她顾不上再与M君交流这方面的人生,况且上次她的朋友老牛M君在电话里说过,要她“有些事情”自我掂量....现在,她又觉得与自己这位心仪的男士恋爱有些累,但她着实爱他,他人好心也好,通过接触可见也是位有生活情趣的人。偶尔她也觉得是自己想得过多,可就是单纯不起来。对于一名痛失女友的男人,她要扮演一名抚平他伤痕的天使。
后来她在自己的QQ邮箱,看见了M君的文字信息和发来的文档。
M君说:你好小牛!许久未曾联系了,还好不?想必你在恋爱吧?过得愉快不?老牛也“恋爱”了啊,你以前不是说要老牛找个会说话的小牛吗?哈哈!平时因为怕你分不出精力,所以老牛也没主动联系你小牛。出于你对文字的爱好,所以我现在发给你一个所谓的小说文档,是我最近写的。
苌莓子看到M君的话语,忽然觉得有一种被召回的亲切感,填满了自己的心胸。她不禁轻松一笑。她想还是先看看他老牛写了什么再一并回复他吧。于是苌莓子便好奇又着急地打开来看:
《告别“美人”小李子》
“美人”小李子是个女子。所谓小李子“美人”是她自己偶尔高兴了在Q上的签名,比如“偶美人”现在、最近咋样……“小李子是我对她的称谓,她姓李。最后一次相聚送她,我平静地说:小李子,大家身在各处相隔路远,不再来往好不?以后我要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没有精力交朋处友,感谢你陪我走过一段美好的人生……
她没说啥只是微笑,显得也够平静;而后也用行动说明断交(呵呵,别想歪了哦)。我们之间因年龄差距不可能产生爱情,而交往中的友情却有一种生活化的异样的甜美。说来也就是在外面的世界,两个人一起说笑吹牛、一起做饭、用餐,对于菜馐我或她自己亲手做,一般她会煲汤,很鲜;我的特色菜是红烧鱼,她特爱吃。
现在我想,本来就是友人,仅此而已,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发生明确相安的“分手事件”自是一种必然。有必然就有偶然。那就说说偶然吧。那一天正下晚班,我因老板的紧要事,拿着感应锁匙一溜烟跑下楼,奔出大门冲向那黑亮的小跑车,好在定力好,毕竟运动出身,不然真的会撞倒一个苗条背影。
她回头一笑,我瞟一眼感觉陌生,心里“忽悠”了一下,想想可能是新来的工友吧。当时下晚班,估计她在分厂上班却住宿在总厂。平时下班或工休,进屋小门一关,自是一统江山。尽管工作麻烦,我不会把上班的事情延展到业余,也不会把有些情绪带给上班。就像一个从容淡定的老头儿过着孤独安宁的日子。而小李子的到来,却像阳光下的平湖,因了一个“水漂”荡起了波澜。
她虽不算那么漂亮多姿,却有着稍显丰满的苗条,白净的脸部、带圆的眼睛相衬出一份清丽。她才二十多岁,却富于社交辞令和情感符号的演绎。
这人也真是个怪物,我竟破例容纳了她较为张扬的个性。我们调侃自己的经历甚至某些隐私(其实我一直感觉自己没有什么隐私),有时也会谈论社会与人生的问题。这位看似高雅的女大生,其实接纳、了解世俗的“能力”不亚于我。从此,在世俗天空下我的屋子里,她过来坐,绘声绘色地讲自己的恋爱往事,说到激动处,不是杏眼生光就是黯然落泪,偶尔还会跺脚。
她出生于南方某热带却又接近“冷带”的“边界”型都市,其实也就是可以在冬天偶尔会看见下小雪的地域。她家境好,据说十四岁就开始了所谓的罗曼蒂克,尽管母亲管教严……我说天呢!豆蔻年华,那恋爱滋味儿是咋样的?咋样儿?甜蜜的害怕、慌乱、朦胧呗,就这味儿!她说。
我想起了李白《长干行》里“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的妙句,所以我想,旧时的人大多先结婚再恋爱,现代人是恋爱够了再结婚;于是我问:那你十五岁继续恋爱?她反问:你说呢?能停下来吗?男孩子追你,你总不能无动于衷吧?我笑着,一下竟接着说出声来:那你是“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啦。
她可能不太懂这个妙句的出处,呵呵笑着跺了一下脚:什么意思你?我说没啥,这是李白的诗句,是歌颂他那个时代美好而寂寞的爱情婚恋的。
于是她便要我讲解《长干行》,我简要地介绍了一下那个美妙而凄婉的故事。她竟感动地落了泪。之后破涕为笑,并嗔我说:你是不是笑我早恋?说实在,那时所谓的早恋只是一种说法,其实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我老着脸故意毫无表情地蔫着声儿说了声“哇噻”,她看我这鬼模样竟哈哈笑起来,连身子也在笑声中抖动。我平静地说:其实你还不算早。我给你说个小故事吧:
那是几年前我在别处打工,住在一个当地干部出租屋的事情。夜半老是有人敲窗……呵呵,你笑鬼?不是敲我的啦,敲我隔壁那干部的小女儿的窗!我好奇怪!于是悄悄起床张着牛耳朵,一个奶声奶气小男孩轻轻的说话声和笃笃的敲窗声传过来,你道他说什么来?她眨巴了一下眼:无非是“我爱你”之类吧。
我说真聪明!他敲三下就说一句“我爱你”,你知道这是个啥出处吗?她笑说:不知道,我那时只知道傻傻的恋爱。我说琼瑶的呗。她哦了一声说:那他/她们多大?我说:因为是东家的女孩儿,我知道她才9周岁,而那个男孩儿我看模样也就十二岁吧。天呢!她又哈哈笑起来。我说笑鬼?这不是爱情进行曲,而是爱情进化论。
那是今年春天,也就是她最后一次来我处玩的时候,她带了些水果甜食来(其实甜食之类我一般都会留给隔壁打工家庭的小孩子的),我说没有必要带东西来,路又远,那休息一下吧,我先做好红烧鱼和其它菜,做完了煲烫时我再叫你。她说了声好就自个儿睡了。当要煲汤时我叫了她,许是累了她没应,我像点击鼠标一样点了一下她的胳膊:起来做烫啊!她惊醒,一下坐起来。我嘿嘿笑了下说:看来你仰卧起坐的功夫还蛮好的嘛!她抹了一把惺忪的眼,呵呵笑起来,好好!我来煲汤了……
后来我们一面吃饭一面喝些饮料,一边吹牛一边开心大笑。我就此给她摄了照,说是做个留念吧。她停住筷,一向自然大方的她这时却正襟危坐。接着她说自己今年开春晋升主管职位了,比在原公司(指我们曾一起工作过的那家出口业)好多了。想想也觉奇怪!原来做员工别人都说没啥用的人,到了别的公司一年左右就发达了。
我说祝贺你!但是,你是个有话藏不住又没有心机的姑娘,要小心!你这样的女孩容易遭人妒忌。没想我这样一说,又打开了她的另一个话匣子。她不停地诉说近期工作上的压力,还说为了缓解压力,前些日子还出来见过陌生的网友,对此,她说个不停。我说不说这个了,你真是个细米嘴!她打住问我:那你呢?
我说我是包谷嘴好了……我笑:哈哈!你有男朋友,不要再在外面幽会啊,真没想到女孩也花心!我现在是单身“贵族”都不幽会你还去幽会?不好!这一下我又成了细米嘴了:其实你每次来,我都会叫你带上男友,可你的他总没空。你单独来我这儿同样不好。她有些诧异:咋的?我们又没有什么?是没什么。我说。
那次之后,我们在QQ上见了最后一“面”。
“有空来我‘家’玩儿,男朋友家做了新房,我们一起聚聚”。我心里有点沉重,手却轻快地打出一行字:“已经说过,以后不再交往,你有没有男朋友,都不会妨碍到我们的友情,但社会世俗的力量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再说我也人老了、心也老了,要安静地选择自己的最后人生……
同时我叮嘱她:有关工作上的成功与开心,自个儿心里乐一下,不要在QQ上做类似的签名,这个世界并不单纯,这不是要什么城府,为避免人际工作关系上的莫须有的磨擦,你各自珍重。她感动地唉了一声,说谢谢我的提醒……
自那“最后的晚餐”(其实是中餐)之后不久,我就删除了她作为好友的QQ头像和她的电话号码,虽然心痛……其实后来至现在,我收到过好几条非储存的电话号发来的短信问候,却不知其中有没有她的?回了“谢谢”也就强迫自己去忘记。于之我从不轻信社会传言,知道有些国人的人性过于复杂。而我却一直认为:她的有些张扬,恰好代表了她的单纯。现在我只能祝愿小李子早日定婚论嫁,一生幸福美满。
苌莓看罢她的朋友老牛的小说,不禁生出些许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