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凝结住,四周一片寂静。
我悻悻地扭动着身子从桌子下爬出来,小心着不让自己去碰到那双一动不动的镗亮皮鞋。
就在这时候,乔斯诚回来了:“苏苏,买到了,幸好楼下就有药店。”
我有些尴尬,身子半退半进。
“咦,苏苏,你爬到桌子下面做什么?”乔斯诚急忙来扶我,一边:“正南,你先四处参观一下,看看我这工作室怎么样。”
我终于出来了,有点灰头土脸的狼狈感。
施正南微微点点头,目光在乔斯诚扶在我手臂上的地方冰冷一掠。
不是说好要四处参观的吗,却转身拉了把会议桌边的椅子出来,坐下,修长双腿交叠,拿出电话在那儿翻弄。
我认识他的那段时间里面,从来没有见他无聊到翻电话的地步。
“来,我扶你过去。”乔斯诚打算把我扶到沙发前坐下。
“斯诚,我真的没事儿,只是轻轻崴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的,有点不敢让他扶我,这屋里不止我们两个人,会议桌前还坐着一尊冷神,而且这冷神的性格有部份人格扭曲。
所以……我莫明其妙的有点为乔斯诚担心。
“你呀,还是那么倔。”
乔斯诚个子高大,他说话间,已经将我打横抱起来向沙发走。
我懵了。
同时身后响起‘啪’的一声,已经坐到沙发上的我和乔斯诚都吓一跳,扭头去看。
只见施正南眸光里掠过一抹冷凌,随即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电话掉了。”
掉得真彻底啊,四分五裂。
“别理他,我帮你喷药。”乔斯诚拉起我的裤管,一脸心疼的样子。
“我……我自己喷吧。”我急忙从他手里抢过药瓶,快速的喷了两下。
“记得晚上要睡之前再喷一次,还有,如果明天早上起来还疼的话,要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没那么严重,而且你是知道的,我没那么娇气。”
我也就顺嘴那么一说,突然想起以前曾经跟施正南也说过同样的话,我说我没那么娇气,他说,我到希望你娇气些。
心里,突然就涌起百般滋味儿。
乔斯诚贴心的帮我把药瓶全部装好,一边说:“你还是这性格,打小就这样喜欢逞强。”
我坐不住了,只好站起来告辞:“斯诚,我店里还有事,所以得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我送你。”乔斯诚不由分说接过我的挎包。
“不用,我有开车来。”
“车子先放在这里,我明天给你送过去,伤到脚还怎么开车。”
他那么真诚,我都不忍拒绝了,只好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正南,你先坐一会下,我送送苏苏就回来。”
没有人答应,我不回头,也感觉到身后一团已经凝结的冷空气。
坐进乔斯诚的车后,我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看样子,施正南真的很恨我,三年过去了,他依然恨我如初。
我试探着问乔斯诚:“你那个朋友?”
“哦,他是我一哥们,在国外念大学的时候是同学,别看他性格冰冷,没什么话,不过相处起来,很重情重义。”
“原来他也是念法律的?”
“不,他选修的课程很多,为了回来接管家族企业,他连手饰设计也学过。”
我想起了三年前我们就要分开的那一天,我看到施正南办公桌上的戒指设计图,只是后来的后来,就一直没有机会再问他,那款图腾,是为谁而设计的。
“苏苏,你怎么了?”乔斯诚发现我的情绪有些暗然。
“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而已。”我苦笑一下。
很快就到了我的小店门口,乔斯诚还要忙着回去招待那位冷面神,匆匆说了几句便调转车头走了。
我打开店门进去,坐在藤椅上,脑子里乱及了,老天爷真是爱跟我开玩笑。
好不容易想要重新开始,好不容找到这么一个适合的男人,却……又跟施正南是哥们。
这接下来的日子,我和乔斯诚还怎么相处?
转眼间,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又到了,爸妈要回老家去祭祖,承恩要上学,所以只能我一个人带着他。
爸妈要一个星期以后才回来,我早上起来把小家伙送到学校后,便回花店去打理生意,晚上再把他接回来,而后随意弄点吃的,凑合着也过了。
一连两天,乔斯诚都没有过来店里面,他的律师事务所还有一天就要开张了,我想送他一个最漂亮的大花蓝,打算明天早上早早起来给他做。
因为明天是周六,承恩没有人带,所以我必须盘算一个早点的时间,把花蓝送到就回来,勉得遇上施正南不好。
正在店里忙碌呢,杨柳来了,她一进门,脸上就写着八卦两个字:“怎么着,你和乔斯诚处得怎么样?”
我对她嘘了一下,回头对承恩说:“承恩,你去隔壁刘阿姨家玩会儿,妈妈有话和你干妈聊。”
“嗯。”
小家伙拿着蚱蜢走了后,我才转眼看着杨柳,有些无奈的:“他人挺好,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相处。”
“为什么?”
“因为他跟施正南是哥们,你也没想到吧,在国外的时候,他们即是兄弟又是同班同学。”
杨柳大眼一瞪:“不会吧,这么巧。”
我无奈的摇头:“就是这么巧,要是我跟乔斯诚再相处下去的话,我有点担心施正南会不会对他下手。”
“那这么说,他要真报复乔斯诚,可就说明他还在意你。”
“不,你错了,他不是在意,他是恨我。”
杨柳拿我没办法了,在感情方面,她的脑洞不是一般的大:“唉,算了算了,反正我已经帮你找到好男人,至于怎么相处,你自己看着办,总得有个取舍吧?”
就在这时候,杨柳的电话响起来,向明让她快点回去,家里有客人来。
她又对我交待了几句,我给她包了一束百荷,等她转身走后,便出去隔避找承恩。
“没有啊,他没有过来。”
我听到刘阿姨的话后,几乎同时两眼一黑。
这小家伙是挺聪明,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是万不会走丢的,可就怕有人心难测。
刘阿姨见我这样也急了:“你怎么不亲自把他给送到我这里来,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快点找吧。”
“哦哦,找……找……。”
跑出去两米远,我一把住刘阿姨的手臂:“不用找,回来了。”
是回来了,可是我却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得石化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一个高大,一个小不点,高大的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牵着小的。
同样的表情,都是一副少惹我的样子,两个人走在一起,只是大版和小版那么简单。
施……施正南他怎么会跟承恩在一起?我懵了。
“妈妈,我跟你说,这位就是我跟你讲过的那个大哥哥,蚱蜢就是他给我的。”
承恩看到我,放开施正南的手向我扑过来。
我两眼一黑,儿子呀,他不是你的大哥哥,他是你老爸。
联想起承恩得到这个蚱蜢,那可是好几天以前的事了,施正南,他竟然悄无声的就笼络了我儿子的心。
我心里憋了一口怒气,他一边笼络我的儿子,一边又无情地让人来拖我的车。
“承恩,他那么老,你怎么可以叫他大哥哥,叫叔叔。”
两条修长的腿停驻在我和承恩身侧,不用抬头,我也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杀伤力有多大。
承恩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随即抬起小脑袋:“叔叔。”
“嗯。”很冷的一声自头顶而下。
我站起来:“走,回家去,下次再敢乱跑,小心我打你屁股。”
“老妈,我没有乱跑,我只是去找哥……叔叔玩啊。”
这一点毋庸置疑,施正南一定是用了什么计谋,这才悄无声的把承恩给诱惑出去的吧,就凭那个蚱蜢,很难于服人。
我们进去后,我第一反应自然是转身关店门。
相比起我的慌脚乱手,施正南却是一点都不急,他抬起手,潇洒的挥挥:“承恩,我们明天见。”
“好……。”
我回头瞪一眼,承恩的‘啊’子噎了一半没有说出来。
关好门后我开始审问小家伙:“说,你什么时候跟他有来往的?”
“前天。”
“前天,前天的前天你已经有这个蚱蜢了。”
“哦,那就是有蚱蜢的那一天。”
小孩子对时间还没有什么概念,歪着头想了一下才说。
我继续问:“他有没有问你奇怪的问题,比如叫什么名字,爸爸是谁?”
“问了?”
“你怎么说?”
“我说我叫承恩,爸爸叫欧阳凯。”
好儿子,我长长的松了口气:“你怎么会发现他的?”
“他在那里钓鱼呢?就在我们家花店对面。”
“……”
我太大意了,隔得这么近,竟然没有发现。
承恩瞪着大大的眼睛:“老妈,你看到他怎么这么紧张?是不是他欺负过你。”
“是,所以你以后都不能跟他有来往,知道了吗?”
“该不会,他就是你说梦话的时候,嘴里叫的那个男人吧?”小家伙歪着脑袋一脸审视。
我一愣,随即难堪的强笑着:“哪有的事,妈妈从来不说梦话,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