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听到这话颇为受用,傲声说道:“太皇太后前儿还打发收生嬷嬷来了趟我宫里,将些寒凉之物,诸如麝香山楂的,都清理出去,连铅粉都不许我用,只用花粉调制的胭脂。”
惠妃便道:“正是呢,太皇太后连胭脂这样的小事都想着,恐怕已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呢,她老人家历经三朝,什么伎俩没瞧过,谁要想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使手段,怕是嫌命长呢。”说着觑了僖嫔一眼。
僖嫔面色如蜡,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正说着,外头小太监禀道:“启禀娘娘,内府库的姜公公求见贵妃娘娘,说是御药房新进的药材已点数过了,要娘娘瞧过才好给御药供奉们支取银子呢。”
因容悦代皇贵妃掌管后宫,怕出了纰漏叫佟仙蕊挑刺,故而凡有重要的入库出库,均要经一道手,佟仙蕊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冲容悦道:“你还不快去。”
容悦福了福身,方退了下去。
惠妃目的已达,又与皇贵妃没什么话说,便告辞说:“臣妾不敢打扰娘娘安胎,这便告退了。”
见皇贵妃应允,便依着礼数退下,出了承乾门方露出一丝笑容。
满袖见主子出了承乾门,却未经永祥门回储秀宫,反倒是沿着夹道往龙光门的方向去,只跟在主子身后慢慢走着,不多时,却是到了乾清宫。
惠妃除非是奉命侍疾,极少来乾清宫,故而守门的太监,也颇为讶异。
也是她赶得巧,刚好皇帝宣召大学士和内大臣商议永戍黑龙江的战略,才拟出个章程,大学士们正要退出殿来。
众官员见了惠妃忙依着规矩行礼,惠妃请众官员平身。
刚好明珠也在列中,与惠妃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惠妃只淡淡一笑,便进了乾清宫。
皇帝正提趣÷阁草拟上谕,听见脚步声抬眸瞧了她一眼,垂下视线,半晌又忍不住抬起头来。
原来今日惠妃薄施粉黛,兼之本身气质出众,比之以往的素面朝天,倒是叫人眼前一亮。
皇帝写完了上谕,将御趣÷阁放回趣÷阁架上,叫惠妃平身,说道:“方才明珠正好出门去,你可见着了?”
惠妃盈盈一笑,曼声道:“回皇上的话儿,臣妾见了叔父一面,叔父叮嘱臣妾好生服侍您,便是尽孝了。”
皇帝便没什么话说,又因明珠得重用,不好太过冷落惠妃,说道:“前儿朕检视大阿哥骑射,倒是颇有进益。他是皇长子,也要为弟弟们带个好头。”
惠妃笑意渐沉,说道:“臣妾此来,是有事要禀告皇上。”
皇帝抬手示意她说,想了想又吩咐李德全搬上方凳来。
惠妃谢恩款款落座,方说道:“今儿见贵妃每日往皇贵妃那里去请安,回禀宫务,臣妾私心里想着,皇贵妃原以小产过三回,这回定要小心谨慎,贵妃常来常往,怕不大好。”
皇帝倒十分有把握,只说道:“贵妃不是那样的人。”
惠妃竟未想到皇帝这样多疑的人会如此断言,稍稍一怔,随之笑道:“皇上慧眼如炬,自然没错,容丫头又是臣妾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也是错不了的,只是怕被有心人,企图‘渔翁得利’,动了歪心思。您也知道,贵妃娘娘防备心不太强。”
皇帝放在右膝的手骤然一握,面上却还不动声色,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倒是给朕提了个醒儿,皇贵妃身怀六甲,确实不宜再操劳宫务,朕找个机会去跟她说。”
惠妃便站起身来,屈膝恭维:“万岁爷圣明。”话音落,只听皇帝绣龙朝靴踩在织花地毯上轻响,手肘被皇帝轻轻一托,她便顺势站了起身。
惠妃抬起双眸,却对上皇帝注视过来的目光,她又含笑将目光垂下三分,动作十分优雅,皇帝的目光虽不复往日灼热,好歹有了一丝温度。
皇帝放了她手,走开几步,说道:“贵妃性子单纯,你向来懂事明白,今后不妨多照料着她些,”说罢顿了顿又似乎掩饰什么般补了句:“后宫宁和,才是大清的福气。”
惠妃曼声应了是,告退之前,又道:“听闻皇上这几日忙于朝政,午睡也不安稳,臣妾调制了些安神的香囊,回头便打发人给您送来。”
皇帝龙目微微一眯,旋即道:“你有心了。”说罢已垂头继续揽阅奏章,不再理会。
惠妃唇角轻轻笑着,姗姗退下。
今儿日光格外明媚,晒得院子里暖融融的。
容悦才沐浴过,半干的青丝垂于腰际,穿着件家常的淡绿色衣裙,衣袖高高卷起,翻动挑拣着笸箩里晾晒的金银花,剔掉些被虫蛀或发霉的。
和萱和宁兰两个将竹篾药筐里晾晒的梅花和早先收的桂花花瓣翻了翻,放回竹架上,花瓣虽干,仍有些清气扑鼻。
和萱放下竹筐转过身来,一眼瞧见个石青官服的太医由周济引着进来,忙道:“娘娘,李太医来给您请脉了。”
容悦便抬起头来,笑道:“李太医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想请教您呢。”
李玉白连道不敢,只说:“娘娘尽管吩咐便是。”
和萱早搬上一张绣墩,请李玉白落座。
容悦说道:“听说皇上这几日忙于朝政,睡得不好,我想着拿金银花、梅花和玫瑰花瓣,掺上些决明子和荞麦,做个枕头给皇上送去,又不知是否于龙体有碍,故而请教太医。”
“娘娘果真心思灵巧,”李玉白回道:“这几样均能养气安神,且取自天然对人无害,只是医者讲究辨证论治,皇上龙体向来只由武超众武院判专司,故而不知这几样是否于龙体调养最佳。”
“只要无害便好,”容悦点头,武超众轻易是请不动的,她又想起一事来,说道:“那这些对孕妇可有妨碍?”
李玉白只以为她有心诞育皇嗣,故而道:“并无大寒至凉之物,孕妇也使得。”
“那便好,我还想着给宜妃姐姐也做一个呢。”容悦笑着说,实则她还有另一重想头,若是这药枕对孕妇有害,叫皇上沾了,再去承乾宫过夜,间接害皇贵妃小产,那就不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