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答应乖顺地去了,容悦望着那背影,淡笑着道:“她本也是县令家的大家小姐,规矩知礼又通文墨,将来必是要得宠的,你对她也尊重些,才刚那眼神里似藏了刀子。”
春早只应一声,又对她附耳道:“主子,大事不好,皇贵妃娘娘她……”
“不必慌,”容悦心中一惊便镇定下来,只站起身来,说道:“你留在此处安顿启程事宜,我过去瞧瞧。”
脚步声匆匆而至,李德全抬起头来,见曹寅快步前来,遂上前打了个招呼:“曹大人。”
曹寅拱手道:“万岁爷可有空,本官有事要报。”
李德全忙进去通禀一声,出来打起帘子请他进去。
曹寅进了门,见皇帝正教敏贵人写字,皇帝向来有始有终,将最后一趣÷阁写完,方搁下了趣÷阁,敏贵人退至一旁。
“何事?”皇帝接了手巾擦手,问道。
曹寅便看了眼敏贵人,见皇帝并无屏退敏贵人的意思,方才说道:“奴才方才得知,祭拜大禹陵时抓捕的朱三太子余孽,押送京城途中被天地会的逆贼劫了囚车,侍卫虽防守严密,却仍跑了几人,为防那起贼人报复,还请万岁爷即刻起驾。”
皇帝神色亦是沉着,点一点头道:“安排启程,”又吩咐道:“尚有嫔妃在寒山寺进香,多派些侍卫过去守卫。”
曹寅应了声嗻,快步退下安顿,阿秀服侍皇帝穿衣裳,带暖帽。
皇帝抬手接过颌下绦子自己系着,只对她说道:“你去贵妃那里照应照应!”
敏贵人精通武艺,皇帝这是派她过去保护贵妃,敏贵人知道贵妃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只应一声是,便掀帘子出去。
大佛殿里檀香幽幽,皇贵妃跪在佛像前,一头青丝垂下,旁边的莲座上放着剪子、黄巾和线香。
容悦看了她一会儿,在她右侧的莲座上跪倒,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叫了声:“姐姐。”
皇贵妃手中转动着念珠,说道:“你来做什么?”
容悦答:“该启程了,妹妹请姐姐上舆车。”
皇贵妃淡淡摇头:“本宫已决意留在此处修佛,妹妹自去罢。”
容悦仔细看了看身旁的皇贵妃,佟仙蕊原本比皇帝还要小两岁,却容色憔悴,头发稀疏,鬓边甚至藏了两茎白发,同为女人,谁又真正愿意为夫君添置妾室,不过是一样的心肠罢了。
“姐姐是在怪妹妹,收下王答应?”容悦问,见皇贵妃不答话,又说道:“姐姐,皇上是天下之主,普天下的女人,他喜欢谁,便可要谁,这几日你我接受命妇朝贺,游览西湖佳景,绫罗绸缎享之不尽,处处有人恭维着,伺候着,不是因为咱们多么美,或者多么有才华,不过是因为是皇帝的女人罢了。
因为皇帝运筹天下,掌控权柄,才会有人恭维咱们。有所得必有所失,所谓悔教夫婿觅封侯,也不过如此,还请姐姐看开罢。”
佟仙蕊睁开双目,转头问道:“皇上宠幸女人,我并非反对,只是抬举个汉女,此举万万不容。”
容悦淡淡一笑,说道:“汉女多妖娆,即便不入宫,皇上也可将人养在畅春园里,到时候更难以拘束,如今我们松这个口,不仅给皇上面子,也可加以限制,王氏是汉人,皇上是个明白人,不会给她过高之位,更撼动不得姐姐的地位,姐姐如此介意,是听了袁答应的话儿,借着如玉这个‘汉女’身份为由头发难罢。”
佟仙蕊被她一语猜中,只含糊着遮掩:“你瞎说什么?本宫是为大清社稷着想。”
“为大清社稷就更应让王氏入宫,”容悦斩钉截铁说道:“方才让王氏入宫的缘由妹妹已说明白,这会儿再来猜猜袁答应的肚肠。”
佟仙蕊面上露出些疑惑,容悦眸中就染上些无奈和可笑,枉皇贵妃厉害,却也不过一次一次被人当枪使,“姐姐可想过,当初四阿哥是如何落水的?又为何迟迟没有被救上来?”
佟仙蕊冲口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看管不严,才叫四阿哥落水,又寸心治死四阿哥,才不叫底下人好好打捞搜救,最后还演那一出戏惹皇上怜悯。”
容悦懒得与她争执责任问题,只道:“想必四阿哥落水时,袁答应一定是同姐姐说,因为四阿哥为救四公主,实则姐姐不知,正是袁答应买通了九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借机推四阿哥落水。”
“不可能!”佟仙蕊否认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容悦笑道:“姐姐问得好,袁答应这样做,自然有她的用意。姐姐因四阿哥淡出后宫争斗,袁答应上位无门,才想出这个法子,只要四阿哥出事,您势必会火冒三丈,重燃斗志,同时推她上位,孕育一儿半女,就如同当初的德妃一样。”
德妃快速攀升,真成了后宫所有宫女的偶像了,容悦暗叹一声,没有德妃,想必会少一些麻烦。
“姐姐若不信,只可暗中观察,如今她身怀龙胎,只是尚不能断定男女,故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她一举得男,必然会向四阿哥下手。”
容悦的话像是银针,直接挑破皇贵妃心头毒瘤,佟仙蕊只痛苦道:“你胡说!你胡说!”
“妹妹是不是胡说,姐姐大可以自己想想,最初的德妃、卫贵人、端嫔、通嫔,到现在的袁答应,哪一个不是这样借着姐姐爬上去的?只是各人又有各人的难处罢了,”容悦抬手为皇贵妃拢起稀疏的头发,说道:“后宫之中的女人可恨、可怜又可悲,已经如此艰难了,何必再互相为难。”
皇贵妃无言垂下头去,容悦正要扶她出门,忽听外头一阵骚乱,一声太监的惨叫声传来,紧接着是弥漫的血腥气。
皇帝站于高台之上,看着御林军渐渐将那几个刺客围堵,面上淡定从容,只转身吩咐身后的曹寅:“皇贵妃和贵妃歇息之处可妥当,你去看看。”
曹寅顾及圣驾安危,不敢稍离片刻,只道:“皇上不是打发武格过去,况且刺客目标在万岁爷,也未必知道娘娘们在寒山寺,定会安全,还是万岁爷这里的驻防更为紧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