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愤愤不平地对公爵说:
“‘她’又想在城堡前挖座泳池!哪里有这样的先例呢……多么的不体面啊!”
管家想要得到公爵的回应,却发现自家公爵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在构思泳池的设计图了……这样得事情屡见不鲜,他一来到埃斯特城堡,就将这座象牙塔似的的高雅城堡变成了绯红与流金的奢华格调。原本雅淡的黑细框透明玻璃,也被换成了天空蓝或者玫瑰色。为了容纳他“强壮”的身躯,厕所、书房重建,床铺、桌椅也都重新购置。因为他喜欢水果碎冰和冰淇淋这种奢侈的甜点,公爵就在地下建了一个大型地窖,在里面储存可供一年食用的碎冰和冰淇淋……前些日子为了降温,他要在他的卧室里镶嵌蓝水翡翠,又用紫罗兰玉装饰的茶杯。但后来他受不了自己马蹄与玉佩摩擦的感觉,又跑到了另一个房间。后来和公爵生气,用镶嵌了紫罗兰玉的白瓷杯子砸向公爵,杯子就碎了。他很快忘记了这一茬,只有公爵傻傻地将杯子碎片收集起来,仔细地粘黏,然后收藏。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女仆们发出“原来公爵也会微笑啊”的赞叹——这也是管家为什么一边心头滴血,一边看着公(小)爵(婊)夫(砸)人作践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的原因。
现在,利卫旦进来了。
他的身上还带着阳光和青草味儿,他也不管公爵在干什么,走到他身边就直接揽住了他,将脑袋搁在他肩上。公爵书房的一面窗户正对着一小片玫瑰花园,搁下书本,他能够随时地看看窗外的玫瑰花。这时光线正在暗下来,夕阳的光将玫瑰们染上奇异的温媚之色。这幅情景和清晨含露的玫瑰大为不同。他就问公爵:“什么时候的玫瑰最为美丽?”
公爵便回答:“此时。”
*
阿拉贡的街是石的街,远处的天空一览无余,仿佛石砌的街道尽头连着蓝天。两个人在街上悠闲地走着,这时候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并不很多。公爵依然披着他黑色的外衣,而利卫旦则着了少年人的装束。阿拉贡是一个清淡又平和的城市,对于眼前的人马少年,大家并没有投以过多惊奇的注视,倒是因为两人出众的外貌,惹人频频回首。
利卫旦停在了一座简陋的歌剧院前,剧院门口贴着一张被风吹起一半的海报。
当风偃息,那海报缓缓落下,贴回墙上,便展现出了其上演员的十分容貌——那是一个有一种古典式娇美的少女,她的神色没有任何讨巧之处,唇只是舒缓着,鹅蛋般白皙红润的脸庞却展现出一种天然的柔和。她披散着柔顺的金棕色头发,穿着简便的戏服,像极了利卫旦印象中天使的模样。
剧院经理看到眼前的客人打扮十分得体,立刻一改之前懒洋洋的作风,十分殷勤地介绍剧目,一边请人到贵宾包间。这剧院十分狭小,在阿拉贡也并不出名。即使是贵宾包间也简陋得很。
歌剧的故事十分简单——
一个淫恶的恶魔试图勾引一个牧羊少女,而少女不仅抵挡住了来自恶魔的肉.欲诱惑,而且用自己纯洁的感觉教会了恶魔爱的感觉。
少女在荆棘丛中望着恶魔的时候,恶魔就唱道:
“我冷得直打颤,又热得要燃烧
我死了过去,又活了过来……
天呐,这是什么可怕的感觉,你不要靠近我——!“
远处的少女并不知道恶魔的想法,她疑惑地望着恶魔,而恶魔则喃喃自语道:
“我还是尽快用荆棘将她缠死了吧……”
就在恶魔想要用荆棘杀死少女的时候,那个宁静而甜美的少女依然在荆棘丛中望着他,依然没有微笑,只是突然举起手中的玫瑰,向他晃了晃,似乎在同他打招呼。恶魔便捂住胸口倒退一步,脸色苍白地叫道:
“我死了——!”
利卫旦看着那个荆棘丛中少女,心想,不如试试人类的恋爱,是何等滋味。
*
少女的名字叫拉西蒂亚,最初对利卫旦的追求十分冷淡。
在利卫旦连续送了十封熏有玫瑰香气的情书后,才松口答应与其共进晚餐。
写情书并非利卫旦所擅长,他想要公爵代为捉刀,但是公爵亦不精此道。公爵便找来书籍为他翻阅,指着书中的句子问他这般可好?公爵写过最多的便是公文,对于遣词造句并没有太多研究。他枯燥的感情生涯中,也没有讨女人欢心的经验,是以对于何等字句会叫少女情动,也没有把握。
太过直接的告白诗句,公爵不好意思念给他听,就指了两行比较晦涩的情话:
“为了看最美的风景,我来到你身边。”
“只有你的吻能融化我冰雪般的寂寞。”
他说应该用这两句:
“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快乐如同炭火。”
“我要朝你琥珀色的眼睛,投掷爱的网,锁住你所有的目光……”
后来他累了、倦了、烦了,就不再回应公爵的询问,只是一边枕着公爵的手臂,一边敷衍地“嗯”着,后来,他也不再“嗯嗯”地回应了,他睡着了。他头部的重量压在公爵右边的小臂上,公爵便将羽毛笔换到左手。桌案前摊着好几本字典厚的情诗集、爱情歌谣……
公爵就慢慢地翻,慢慢地誊抄,偶尔划掉几个词修改一番,时不时又在上述句子中插入一句……如此这般,笨拙地草拟着这份情诗。诗歌草稿如下: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有时我在清晨苏醒,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
我想旅行到你身边,看世界最美的风景。
却只看到阴郁的船只,和孤独的码头。
在这些冰冷的事物中我仍旧爱你
……”
蜡烛一支一支地烧尽了,公爵也依然在抄写着情诗。
他停不下来,他怕他会难过。
*
最初的情诗利卫旦还会提笔再抄一遍,信笺被用玫瑰精油熏过之后,再折叠着塞入典雅的米灰信封中,最后盖上有人马标志的火漆。这样一来,等拉西蒂亚一拆开信封,就能闻到淡淡的玫瑰香气,当她阅读完信笺,那些香气就会萦绕在她指尖。
然而拉西蒂亚并没有回信,信封像是白鸽飞入歌剧院的后台,然后便没了声息。这严重挫伤了利卫旦的积极性,再来抄写这些爱情诗歌,他便没了耐性,往往写了两句便把笔丢在了一边。这个时候就由公爵代为抄写——将那些诗句以利卫旦的笔迹再誊抄一遍。
拉西蒂亚终于同意了与利卫旦会面。
利卫旦咨询公爵的意见,两人将地点定在了萨拉戈萨餐馆,这是一家温馨的饭馆,虽不富丽堂皇,却让人觉得自在舒适——这主要照顾了拉西蒂亚并不怎么好的出身。餐馆里十分宁静——因为事先包下了整个餐厅,是以并没什么客人——利卫旦和拉西蒂亚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一条宽阔的过道,公爵单独坐在另一张桌上,他手上举着报纸阅读着。一开始拉西蒂亚并没有注意到公爵,只是对餐馆的冷清感到惊讶。
“因为是淡季啊。”
利卫旦理所当然地说着谎,而拉西蒂亚也轻易地相信了。虽然是个贫穷的姑娘,生活中只有歌剧的拉西蒂亚十分的单纯。她望着眼前的少年——毫无疑问,对方拥有无可挑剔的容貌,简直就像天国的使者。他虽是半兽血统,却有着养尊处优的气质。每一次见面,他的身上都穿着精美的衬衫,以及专门定制的马裤。虽然样式并不繁多——总以黑白色和古典风格为主,但对服装所有研究的拉西蒂亚还是能够眼尖地发现他每一天穿的衣服都是不同的。
这个时候服务员将菜送上来,大致遵循着冷菜、汤、鱼、清口菜……这样的上菜流程,不过并不完全严格。在一般家庭里显然不会准备十分细致的刀叉餐具,是以当拉西蒂亚自己用错了鱼肉刀叉和肉用刀叉的时候,很是羞愧地红了脸。熟练地使用着各类餐具的利卫旦却仿佛并未察觉这个错误,在愉快地享受完口中美食后,疑惑地问拉西蒂亚:
“怎么了,不好吃吗?”
他的神情可爱极了,银色的发丝从他白皙秀美的脸侧滑落下来,灯光的暖影淡淡地落在他挺直的鼻梁的一侧。那些温柔地舒展开的睫毛,比一根根琴弦更为动人。
“不,并没有。”拉西蒂亚红起脸来,随即自暴自弃地继续用大刀叉切割肉食。
在TocinodeCielo(奶油蛋羹甜点)上来之前,拉西蒂亚有些好奇地看向餐厅内唯一的邻座客人——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点餐,也没有服务员来搭理他……他是在等什么人吗?接着她发现对方有些面熟,他的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雪白的袖子从敞开的衣襟里露出来。她并不确定是否见过这位成熟而英俊的男人,但是对方却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仿佛他的身影经常在她眼前出现。她还没来得及想起来,那个男人便若有所感地回了头。他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而拉西蒂亚则因为偷窥被逮到而羞涩得缩回了视线。她想起来了,那个人不是经常陪利卫旦到歌剧院来吗?她望向对面的利卫旦,而少年则刚好放下了银柄长勺——“啪”地扣在瓷盘上,声音并不像,但是拉西蒂亚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是有些不悦?
拉西蒂亚有些忐忑地看着利卫旦,而对方却对她展开了笑颜。那种像滨菊一样的笑容,能让人的心都跟着轻快起来。但是公爵知道他是生气了的——他是最不能忍受忽视的,尤其当他正在注意对方的时候——否则他不会中止进食手中的甜点。
公爵便单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起身离开了餐馆。
*
“我该怎么吻她呢?”
他午睡醒来的时候摊着手臂问他,松松垮垮的绸制睡衣向两边敞开,露出他尚且单薄的胸膛。银色的发丝就缠绕在上面,有一些贴在他睡得出了汗的额头。
公爵正坐在一边看书,像往常一样在他醒来时递给他一杯菊花茶——他喝不惯公爵爱喝的中国茶。他用茶水润了润嗓子,就把磁碟搁在床头。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他从来不将磁碟放回茶几或床头柜上,而是直接搁在床沿。
——他是这样睡在床上的,侧着马身,前腿并在一起,后退也并在一起,马腿直直地伸着,横在床上。然后人的半身也是侧着睡着,占了床铺的大半。有时候他的前腿会蜷起来,显得腹部圆圆的,十分可爱。
此时他问了公爵这样一个问题,便撑着下颔,敲着手指,将视线投向了被阳光照亮的一截空气中。
公爵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才继续将书页轻轻地揭过。
“用你想用的方式。”
“会被拒绝吗?”
“……”公爵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拒绝?!她怎么忍心呢?除非她没有心,才会拒绝那样甜美的吻。
“不,”公爵用微涩的嗓音回答,“她不会这样做。”
利卫旦就看着公爵被浮游的光线照亮轮廓的半边脸,及在光线中显得饱满而曲折的唇线。他的神情冷静而克制,只有垂下的睫羽沾了些悒悒。他的灵魂在他的身侧散发出那种熟悉的气味,和室内滞涩的空气混合。他突然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性.欲,他的半身倾出床铺,将重量转移到撑在他大腿上的左手,然后斜着脸吻了他。
他第一次吻人,并不知道怎样去做。他先是含住他的唇,像品尝甜点一样甜咬一番。他的舌头像是柔软的小手揉搓着公爵的唇珠。公爵淡色的薄唇竟然也染上了艳丽的绯色。因为身子倾斜得更厉害,利卫旦的手不慎往下一滑,从公爵的大腿上,滑到了他两腿之间的坐垫上。也许是手指摩擦过那结实的大腿的触感过于美妙,他又挣扎着起身,将左手抓在公爵腿上——另一只手则挽上公爵身后的椅背——无意识地抚动着。
公爵闭起了眼睛,不适般地微微皱着眉头,他那风铃子般的黑色发丝间露出的浅蜜肌肤也沾上了点点水珠。他呼出的气息变得灼热,胸膛也剧烈起伏起来……
当利卫旦发现公爵可能对此感到难受却依然忍耐的时候,他对于这种尝试便开始热心起来。他的舌头不断地抵舐着他的上颚,那层敏感的粘膜向公爵传递了战栗。公爵想要推开他,但是最终还是搂住了他的腰身。他们激烈地缠吻起来,直到利卫旦感到下方突然一湿……
他推开公爵的时候,神情还很茫然。而公爵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狼狈的公爵大人不得不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褪下脸上的潮热——比起被吻这件事,公爵大人对于自己一把年纪还为接吻脸红而感到更为羞耻。不过公爵很快注意到了利卫旦的不对劲,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人马少年此时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副余生无趣的模样。
“……我尿床了。”
在公爵大人关心的注目下,利卫旦十分委屈地说道。
——绝对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这样想的公爵大人放弃了按铃找仆人的想法,转而亲力亲为去为小马驹脱裤子。不过当公爵大人闻到那股淡淡的栗子花的气味的时候……褪下的热度再次腾上脸颊。
他拘谨又羞涩地吻了吻小马的额头,轻声道:
“你长大了。”
*注:情诗基本修改自聂鲁达再串一两句我自己写的。
注2:文末是男主生理成熟第一次遗精并非是H,仅仅是发育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