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道士赶到客栈附近的‘军官恢复中心’时,就听见里面各种瓶瓶罐罐的砸碎响声,还有一道大嗓门:“我要出战,我要出战!哪个腌臜泼才不许你家孙爷爷上阵的,给爷爷出来,一条镔铁棍敲死你家祖宗八代!”
孙爷爷,我还猪哥哥呢!道士进门,眼光扫了一圈,地面上到处都是瓦砾,中间是一个白大胖,上半身全是绷带,有些布带上还浸着血,一看就是伤口又崩开了,还真是个猪哥哥,只不过眼前这肥猪有点彪啊。
那旁边的老郎中正心惊胆战的躲在一旁,护士打扮的姐儿们也不敢靠近,见了道士都如看见救星,叽叽喳喳的就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这胖子唤作孙非,是个北人都头,据说是某位老将的子侄,使的一手好棍棒,力气惊人,看着满身的肥肉,里面全是肌肉条。
而且这白胖子脾气急躁,刚醒来就吵着闹着要出战,这些人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得,不堪其扰,最后只得请自家领导来镇场面了。
这家伙,看着有点不对啊,道士皱皱眉,开了天眼,只见滚滚的火光正在他身前环绕,作汹汹燃烧状,火光中还夹杂着红色星光,星光中偶尔凝成一尊猪头红发的神像虚影,这异像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室火猪!?
我去,这难道是要天下大乱吗?道爷怎么又碰到一个二十八星宿转世,而且这室火猪可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有点不好搞啊!
“那个,胖将军,不是不让你去,是这个样子的,你伤势这样重,就算是上了城墙也得被人架下来,还不如好好养伤,等伤势轻一下再与白巾贼作战如何?”
“胡说!爷爷我精神着呢,要不是你们偷拿了我的铠甲和铁棍,孙爷早就敲光头去了!”
道士抽了抽嘴角,你敲光头道爷支持,但问题是你丫的现在星光罩体,就算是血流干了都没什么感觉;而且室火猪不像是箕水豹,星光爆裂,无有治伤之能,现在上战场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白胖子又哼哼了几声,突然开口:“你是他们的头儿?”
“贫道正是——”
李道士话还没说完,对方的白胖子就扑了过来,呦呵!请贼先擒王,套路很深嘛;道士二话不说,将苗三四往前一推,然后摸出法器钢趣÷阁做符,“北帝之宫,主帅天蓬。力士使者,速至坛中。令叩急速,符到即从。神兵队队,变化英雄。吞魔食鬼,剪恶除凶。敢违黑律,押至桑铜。收送黑狱,永劫无穷。沉沉长夜,剑刃刀锋。急急如律令!”
等白胖子把苗三四摔了个底朝天后,道士的符篆也已制好,轻轻一抖,符身上就飘出了一缕青烟,肉眼看不见之所在,光芒从天而降,化作三个十尺巨汉,身裹青巾,手如蒲扇,臂如树粗,秃着脑袋,只有后脑勺的部位扎了个小髻。
简而言之,就是大号的肌肉男,而且一来就是三个,这十有八?九有法役仙骨的加成,按照正常流程,两个就顶天了。
“把他给道爷按到床上去,”李道士打了个哈切,如是道。
众人只见那蛮横的白胖子凭空被提起,任他如何挣扎也是滴溜溜的往回飞,很快就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大门‘砰’的一声关紧;在场众人又敬又畏的看着道士,这青城道长果然是有大神通!
哼,跟道爷玩硬的,你硬的过咱吗?
道士得瑟的走上了楼,只见那三个大号肌肉男正听话的把白胖子按在床上;沉默、老实、认真、有力,这就是天庭力士的性格。
虽然人家在天宫中只是最低一等的仆役,打扫卫生的那种,但那可是灵霄宝殿的仆役!就像是街面上的扫地大妈,少林藏经阁的扫地僧,虽然三者干的都是同一种活儿,但是其中档次能一样吗?
真要比力气,普通的神仙怕也不是这些青巾力士的对手。
“你这妖道!快快放了我!不然、不然——”
“不然你能怎地?”李道士撇撇嘴,“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那白胖子双目瞪的溜圆,但就是拿他没有法子,道士就喜欢看着对手咬牙切齿,但又对他无可奈何的表情。
还没等他继续撩拨对方几句,就听得门口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道长,把法术收回去吧,孙都头由我来说服。”
李道士身上寒毛一炸,好似被苍鹰盯着一般,只见那大小眼正平静的望着他,手上还摩挲着箭头,这不是那个超级狙击手嘛;道士赶紧挤出热情的笑容:“那当然没问题,你们慢慢聊,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也不知大小眼施的甚法子,不过片刻,这白胖子虽然表情依旧不服气,但也没有之前那种拼死上火线的气势了;还没等道士开口,‘嘭’的一声巨响,三人几乎同时一惊,等冲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是一颗磨盘大的青石砸在院门口,青石周围是满满的裂纹。
“投石车!白巾贼已经把护城河填完,开始攻城了!”大小眼终于面色一变,连忙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往城墙上的马道冲去;白胖子虽然跃跃欲试,最终还是不甘心的骂了两句。
只见厚实高大的城墙外,时不时的就会抛进一颗大石,小如人头,大似山岩,砸到路边上倒也罢了,若是落在人家中,少说就是一两条人命;道士甚至眼见一颗篮球大小的石块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一个正在院中遛弯的伤兵身上,连声闷哼都没有,那人的身子骨直接四分五裂,碎肉洒了一地。
李道士这才晃过神来,大吼道:“马上藏到角落里、墙边脚,别探头乱跑!!”
抛石机就是古代版的大炮,四面高大的城墙现在也好像虚置一般,无数大石头从天而降,天空的阴霾阴沉如水,城里到处都是哭喊之声,再无贵贱之分,直到这一刻,道士才意识到古代战争的残酷,要死人的,要死好多人的!
而在城外,除了将近五十架高大的抛石机在不停的运作外,巢车(一种专供观察敌情用的瞭望车,车上用坚木竖起两根长柱,上面是板屋夹层,可乘二人)挂了十几支,这还只是东城墙外的数目,整个洛都似乎都被一览无遗。
地面上,撞车(攻城门之用)、临冲(大型运兵车,高数丈,长数十丈,五层,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物)、木幔(掩体车,阻挡城墙上的箭石投掷物)等,各有十数几十辆,正冲过已被沙石包袋填满的护城河,蚁附瓮城(城门外的一圈城墙,用来进行防御的工事)。
而在未有被完全填满的水面上,一架架壕桥架起,大量的白巾贼正狂热的冲了上来,云梯数十上百架的架在城墙上,而墙垛中的官兵则用滚油、沸粪、弓箭进行还击,若是快爬到城墙头上时,少不得还要用牙拍扫下,那牙拍像是固定在墙垛上的大型狼牙棒,只要拍过去,那人身子就跟破布娃娃一样。
血水飞溅、乌烟瘴气、断肢残臂到处都是,伴随着各种惨叫声,洛都攻防战渐渐走向激烈。
老王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好半晌才发号施令:“火!!”
特殊的鼓声响起,城墙上顿时推上了一座座木狮木虎木狼一样的器具,相同的是,这些猛兽的口嘴都是向下的,正好嵌在墙角上,而城墙本身的藏兵洞中同时推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孔,黑油点点滴滴的从中溢了出来,然后——火光大盛!!
上百条火柱同时喧嚣而出,几乎把整个城墙都给点燃,高温四起,那些刚冲到城墙边上的各种木制攻城器具顿时如遭重创,不知有多少个火人从云梯上惨叫着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熟人肉味道。
“墨家火油还有多少?”
“不足百桶。”
“停火,开城门,出马队。”
鼓声又变,变的短促而密集,东城墙的三道巨门几乎同一时间打开,十几个老将校,身着鳞甲,持枪拿刀,带着老王这些天好不容易凑成的江南骑兵,当头就扑了过去,叫杀声响声一片。
守城必野战,这不是说要与对方的正规军团硬对硬的拼杀一场,目标是在于毁掉对方的各种攻城器械,因为城墙始终就那么大,而只要有木工铁匠、有图纸、有人力,这些攻城器具就可以无止境的打造,直到把城墙的每个角落都堆满为止。
孙子兵法中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此围并非仅仅是包围,更有围歼之意,而眼前就是围攻的手段;所以,要想守城,必须破围!
这些老将老兵们根本不管附近的白巾军,直扑对方的攻城器械,马上的油罐、酒罐纷纷砸出,继而引燃,若是在碰上了聚百之众的白巾贼,当即冲散,厮杀不是目的,驱逐才是根本。
战场之上,除非一方劣势已显,人总是杀不完了。
“还是太差!”老王在城墙上看着这局面,忍不住扼腕,刚开始还好,但时间一久,这些东拼西凑的江南骑兵们就有些难以指挥了,有的贪功,去杀落单的白巾贼,有的马术不精,掉了队,有的甚至蠢到下马去搜刮钱财,下了马的骑兵,跟步兵能有什么区别?整个战场上都乱糟糟的一片,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战术目的。
若是换作二十年前他练出的那支燕营,甚至是现在的边军,都能完成自己的目的,甚至还可以趁势在对方大阵中搅乱一番,而现在出城门不到五里就这样了;再放出去,绝对是收不回来的。
“再等半柱香时间,鸣鼓收兵吧,”老王叹了口气,有种说不出的疲惫,结果他话刚说出口,忽然神情一动,掐指几下,“不对,风水有变,水东木南土西金北,水强土旺,祸乱风声,气生云雾,华池倒转!不好,马上收兵!!”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乌云已盖城顶,顷刻间大雨如注,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着;而对面的大阵层层分开,一队队整齐的白巾贼跑了出来,这些人身着厚甲,头戴铜盔虎面,手持厚刀大斧,数里间竟都不减其速。
老王当即色变,“江南大营的虎浮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