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很疑惑,非常疑惑,她现在就像是一个侦探一样,碰到了一个证据全失去的投毒案,到底谁是犯人,这基本上不可能查得出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袁明同学带队来到了湘西,先是跟当地的报社同仁碰了个面,大概了解了一下消息之后,就去了医院探望那个陈伯顺老人。医院里的确是有这样一个叫做陈伯顺的老人,他全身浮肿,发红,在加护病房里面靠着呼吸机呼吸。问题是这个老人进入了深度昏迷,据说是因为高蛋白过敏,导致气管锁死,大脑缺氧而进入深度昏迷。病房里面没有什么家属陪护,问了问护士,护士说这家老头儿的家人就是偶尔过来看看,并没有24小时陪护。
这一切都透露着奇怪的气味,一般人家,不能这样吧?哪怕就算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可是这老头儿也刚刚住院才几天啊,这还是个周日,都没人来陪护?就在袁明诧异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拎着一个布兜子过来,坐在了老头儿身边,开始给老头儿用湿毛巾擦洗身子。
“大姐,不好意思问一下,您是这位陈伯顺老人的……?”袁明上前搭讪道。“他是我爸,你谁?”中年女人满脸的疲惫,带着一丝警惕的反问。“哦,你好你好,是这样,我们是华夏卫视的记者,我们听说了您父亲生病住院的消息之后呢,就想报道一下这个事情,您看您方便跟我说说么?”袁明赶忙抓紧机会。“这?等一会儿好么,我先给我父亲擦完身子,行么?”中年女人踌躇了一下,看了看父亲之后,她这样说道。
等到15分钟之后,给父亲擦洗完的中年女人接受了采访,“我父亲今年77岁了,以前都是在河里面当船工的,干船工干的久了,全身关节都不好,谁想到现在变成了这样……”说着说着,中年女人眼泪就出来了。袁明赶忙递了手绢给中年女人,“我相信陈伯伯一定会好的,大姐,我们这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哦,我叫陈凤娣。”中年女人道谢了一下,结果了手绢之后,简简单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别的就不说了。袁明接着问道,“那凤娣大姐,您是住哪儿啊?在哪里工作啊?平常这么照顾您父亲,肯定很累吧?您放心,这些不是采访,我们不录下来,只是处于普通人的关心,跟您说说话……”
“哦,是,我是嫁到了省城,而且单位工作比较忙,能来的时间少,基本上都是我和我爱人两个人轮流跑过来照顾老人……”陈凤娣擦着眼泪说道。“那您有什么兄弟姐妹么?”袁明好奇了起来,“有,有两个哥哥,他们最近比较忙……”陈凤娣明显踌躇了一下,最后这么说道。“哦,那您两个哥哥都不跟您父亲一起住?”袁明问道。“不是,他们两个人都分家出去了,前几年我爸和我妈老两口住在老房子,就是江边的一个平房,3年前我妈妈去世了,就我父亲一个人住着……”
一听到了这里,袁明基本上就了解了,肯定是俩儿子不管呗!这弄到最后也就是闺女才是贴心的小棉袄,搞不好挖掘一下历史的话,这老头儿还偏心的厉害,重男轻女什么的,最后结果重视的儿子没一个管他的,就是看不上的女儿才照顾他。
不过这些事情只是袁明的一个猜想,她并不会把自己的这个猜想给带入到采访里面。按照贾总教育的,做新闻人,做记者,那就要中立!哪怕自己心里已经有判决了,这也要跟警察叔叔一样,要理智的不预设立场,而是要根据对方的叙述来铺设一个逻辑架构。如果发现这个逻辑架构里面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记者是要把这里点出来,然后深挖,把一切展现给观众看!记者不是法官!这是贾总的教导!
现在袁明就开始慢慢的挖掘真实,她换了个话题问道,“凤娣大姐,我问一下,咱们陈伯伯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是吃了什么还是喝了什么了?”陈凤娣显然有点惊讶,她好像在想着袁明如果不知道老人为什么出现这种状况,那为什么还来?不过诧异归诧异,她还是回答了,“是喝了三株口服液闹得,之前几个礼拜,我回家看我爸的时候,我还给他塞了300块钱,让他买点爱吃的爱喝的,当时他就唠叨说要买三株,说是对身体好……结果谁知道……”
恩?到了此时,袁明开始有了点奇怪的发现
,如果说没有子女在一边住着,就是凭借老头儿几个礼拜前说过的一句话,谁能确定老头儿真是买了三株喝了呢?万一老头儿当时是想买三株,结果买了假货呢?或者被人忽悠买了飞龙的热毒平什么的呢?当时喝的时候,也没子女在一边看到,这谁能拍板说老头儿就一定是喝了三株喝成这样的?
她这做记者的,还是做除了央视以外第一个深度进行媒体舆论监督节目的记者,她不能随便就下结论啊,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当青天大老爷,指着谁谁谁说“真想只有一个,你就是凶手”吧!她作为记者,目标应该是挖掘出来真像吧?这万一最后真的不是喝了三株,但是华夏卫视就说是喝三株喝成这样的,那不是造谣么?
于是袁明就开始小心翼翼的绕圈证实了起来,“哦,那您父亲买三株的时候跟您说了么?”“没有。”“那是是谁把他送到医院来的?”袁明问道。“是邻居老汪家……他们看我爸一天没出门了,担心的敲门来问,结果透过窗户发现我爸倒在地上了,就赶忙给送了过来……”
“哦……那您能带我们去您父亲的家看看么?到时候我们看看能不能在屋子里找到三株口服液的瓶子,然后可以送去相关机构检测,如果真的是他们的问题,也得让他们给您父亲负责不是?”袁明赶忙说道。“啊?哦哦!对!来来来,我这就带你们去!”陈凤娣赶忙拉着袁明就要走,好像她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证据”这个概念。
当一行人来到了江边的一溜平房的时候,袁明发现这边也就是个小农村一样的。平房门口有差不多一亩菜地,可能是老人平常自己没事儿种点自己吃的菜。平房是砖瓦结构,看起来有年头了。当袁明被陈凤娣带着进了屋之后,只觉得屋里非常阴暗,一个十五瓦的白炽灯显然不够照亮整个屋子。
平房里面显然没有什么好看的家具,老旧的碗橱、柜子,还有床。袁明等人跟着陈凤娣找了半天,甚至最后都到了翻箱倒柜的地步了,可是都没有找到屋子里有任何“三株”字样的东西!这可要了亲命了!找不到东西,这怎么证明老头儿就是喝三株喝出问题的呢?此时陈凤娣也急了,她想了想赶忙说到,“走走走,去我两个哥哥家问问,看看是不是他们收拾过了,是不是已经送去检测了。”
当一行人又赶忙去了市中心大哥家的时候,却见着那两个哥哥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凑在一起喝着小酒看着足球比赛!当时袁明心里就火了,这俩当儿子的,老爹都那样了,他们不陪护不说,这还喝着小酒看着比赛,还有没有点良心?此时陈凤娣开口问两个哥哥是不是他们收拾了父亲的房子,那两个哥哥却是连连摇头,“老头子又没什么家底,又没有存折,我们还去他哪儿翻什么翻,就一破平房,有什么好分的?小妹,前两天不是给了你400块钱医药费了么,你这是又要上门要啊?”谁知道这大哥却是很不爽的这么说道。
兄妹之间的事情不多去管,袁明听起来这意思是兄弟俩人根本就没去过?那没去过的话到底为什么老头儿屋里没有三株的瓶子呢?“大哥二哥你们想什么呢!我这是跟记者同志来找证据的!家里都没有三株的东西,那回头爸要是一直就这样了,咱们连到法院要说法,要他们给医药费都没办法了!那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呢?你们是不是去收拾过了?”
此时陈伯顺的大儿子二儿子也知道问题严重了,他们赶忙站起来说道,“没有啊,我们这几天都上班儿呢,医院都没去,哪儿会去收拾东西啊!你说你之前在家里没找到?瓶子没找到?连外包装都没找到?不是老头儿喝完给扔了吧?诶,小妹,你不说老头儿肯定买得是三株么?别回头不是!”
“怎么不是?爸前几个礼拜还亲口跟我说要买三株呢!但是怎么家里一点都没有呢?是不是邻居给收拾了一下?还是爸扔了?坏了,咱们得赶紧去找,别回头被人捡走了玻璃瓶子,那怎么办?”陈凤娣直接就急了。这兄弟三人连带着两个兄弟的老婆,那才急急忙忙的来到了老头儿的住处,可是周围都找遍了,甚至院墙外面的犄角旮旯都找了,都没有!
甚至当袁明找到了送老头儿去医院的邻居老汪家,老汪家都表示,他们进屋的时候,没看到里面有什么三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