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伤者状况。”
在一间简漏的民房外,一个身着黑色忍者服的蒙面青年,望着里面正忙得险些成了一团乱麻的医疗忍者们,不由皱眉说道。
而在民房里,一名手执医疗工具的大约20岁的白衣青年,双眼一动不动,紧盯着被放在简易手术台上的少年,紧皱着的眉头甚至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挥挥手,身边一名给他擦汗的护士连忙放下毛巾,转身离开屋子,摘下白色口罩,有些急促地对蒙面忍者说道:“伤者情况极度危险,进入濒死期至少已经有半个小时。”
蒙面青年语气平淡:“具体点。”
护士喘了喘气,有些后怕地回答:“腿骨和脚骨破裂,尤其脚骨,是粉碎性骨折。后背损伤达到百分之七十,血量流失超过百分之四十,内脏严重受损,内部大量出血,左心室和左心房更是被刺穿,同时被刺穿的还有一条肋骨和双手。虽然有些部分已经被渊大人,用查克拉暂时缝合,但那孩子还是像一个勉强拼凑起来的泥偶,随时都会碎掉。”
蒙面青年眉头略皱,语气却没有改变:“让渊出来。”
护士有些措手不及,道:“可是病人。”
蒙面青年有些不耐烦:“照我说的做。”
那森然的戾气,让护士不由心颤,连忙跑进,附在渊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渊闻言有些恼怒,恨恨地瞪了蒙面青年一眼,有些无奈对助手说道:“继续清理伤口,输血不要停,还有你,密切关注他的脉搏和反应,没错,就把手放那儿,不要动,有紧急情况立刻告诉我。”
然后连手术手套都不摘,直接走了出去:“由,你又干什么?”
“停下吧。”名叫由的青年,并未减弱自己的声音,引得屋内屋外一阵注视。
渊向身后猛一瞪眼,屋内的人立马转头,继续自己的救治。
那些年轻可爱的护士们不禁鼓起小嘴,低声在心里嘟囔:“渊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在手术时凶人,真讨厌!”
引发关注的由也不尴尬,仿佛早已适应:“伤太重,救不回来的。”
渊叹了口气,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靠近一些,见四周再没人关注,低声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说。的确,死亡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是一种解脱。但是你知道吗?”
“他和你不一样,和我们也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同。”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由回道:“确实,作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样的重伤,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但是……”
渊打断了由的话:“不不,我并不是指这个。”
他回头望向那手术台上的少年,说道:“心脏被刺穿,一根肋骨断成两截,背后也烂成一滩血肉,还有脚骨手骨粉碎性骨折。即使只是根据失血量,就足以断定他的死亡。”
“但你知道他怀里抱着的少女是怎样的吗?”
即使是由,那平静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兴趣:“怎样?”
渊的表情如当初发现兄妹二人那样,一脸的不可置信:“连层油皮都没蹭破!”
由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不可能!”
渊摇摇头:“这是我们亲眼所见。那孩子只是晕倒而已,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现在优子在照料她。”
渊仿佛觉得不够,继续打击着由:“还有,那刺穿心脏的树枝,被人扳断过,除了两端稍微露出少年身体里的那截,剩下两截就落在他被袭击的地方。”
由皱眉分析道:“不可能是凶手,那样做实在没有必要。不是凶手,又肯定不是那晕倒的女孩,那只会是……”
由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渊点点头:“没错,是他自己做的!”
“受了那样的致命伤,却能忍住剧痛,折断那穿过身体的树枝。他很清醒,只是扳断,而不是拔出,那样会造成大出血,不到半分钟,他必死无疑。”
“等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由不自觉地反驳。
“那树枝太影响他行动,更妨碍他抱住那少女逃走。那地方太危险,他唯恐袭击者返回,所以强撑身体,折断树枝,抱住女孩,拼命逃走。”
由的眼前仿佛看到一个全身是伤,心口更是插着一根稍微露出的树枝的倔强少年,正拼命抱着怀中昏迷的女孩,一步一挪,咬紧牙关,艰难无比地前行。
由的眼睛不禁有些发酸,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那样。
“原本流出的血只是几滴几滴,后来就是一滩一滩的了。恐怕,那时他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他的站立,所以他只能选择爬行,甚至,他还有可能昏迷过几次!”
“走了多远?他,一共走了多远?”
“三百米,整整爬了三百多米。如果不是遇到偶然出任务路过那里,看到黑烟探查的我们,也许,他会继续爬下去。”
渊深深吸了口气,又说道。
“当时神志已经有些不清的他,对着目瞪口呆,愣在当场的我们,第一句话就是“救救她……求求你……救救我的妹妹。”话还没说完,优子就哭了。”
“优子走过去,想抱起那女孩,但男孩却是死命不放。还是队长走过去,对着他的耳朵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他。”那孩子才放开手,昏了过去。”
“由,你知道吗?那时候,队里所有的女孩儿,都哭了。”
渊轻轻掩住双眼:“等我们检查男孩的身体,做了些应急措施,又查看完现场,队长才推理出这不可置信的一切。”
“等队长说完之后,我们所有人,包括队长,都……”
渊放下手,眼角却能依稀看到泪迹。
他望着沉默不语的由,笑道:“所以,由啊,请相信我,请相信那孩子。”
“只要那女孩还活在这个世上,那孩子,是绝对舍不得死去的。”
渊所说的已经是事实,但离真相还有一段距离。
因为他并不知道,八神是存心要把这兄妹二人置于死地。
所以,阿明所做的,要远比渊所说的,多上许多。
首先,为了制造二人被穿透的假象,阿明没有把诺儿推向一边来躲避这一击,而是把双手交叉,拦在自己与诺儿之间,并保持最大距离。等到树枝刺来时,根据预感和声响,以及刺中身体后的感觉,迅速辨明方位,用双手拼命抓住树枝。
原本他的打算是,用手改变树枝方向后,避过诺儿,刺在地面上。这样就算自己马上会死去,那诺儿也会安全活下来。
但树枝的力度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这么想,感觉好渗人啊!),
并没有穿透双手,而是穿透右手,再刺伤左手后便停了下来。
这样意外就发生了。
死去的人,尤其是一个被穿透的人,怎么可能保持一个坐着的姿势?
但如果就这样倒下去,背后露出树枝的长度不变,八神只要细心点,就可以看出端倪。
如果树枝彻底刺穿,或是阿明立马死亡,哪怕是昏迷,这些都根本不是问题。
但这只是如果。
因此,在倒下的时候,阿明做出一个举动——用双手抵住树枝,狠狠往胸口刺去!!!
树枝的一截,慢慢被印满了鲜血!!!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阿明始终一声不吭!!!
因为,死者,永远不会说话!!!
所以他,就是这么咬着牙,硬生生死扛过去的!!!
理由很简单,不这么做,就有可能被发现!!!
而一旦被发现,诺儿,一定会死!!!
这件事,无论如何,少年都不会允许它发生!!!
这是他,作为一个哥哥,一个男人,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的!!!
等八神离开后,阿明有些悲剧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虽然意识在逐渐模糊。但他很明白,诺儿的处境——逃过一劫,但还很危险。当然也有自己的处境——反正左右是没救了。
所以他要把诺儿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不仅仅要处理胸口的树枝(他不知道心脏已经被刺穿了,甚至,他都记不清心脏在哪儿),还要处理钉住双脚的苦无,背上的手里剑虽然很痛,但如果拔出来,会失血过多(反正你已经流了那么多,这点小事,不用在意啦)。
而之后的事,和渊所说的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如果他永远都醒不来,这一切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渊大人!病人情况突然恶转!请快过来!”屋里的护士突然焦急道。
“什么?”
渊也不理会由,急忙跑了进去。
翻开少年的眼皮:“瞳孔散大。”
又探了探鼻息:“呼吸停止。”
身边的护士提醒道:“心跳已经停止了。”
渊还是检查了一下脉搏,最后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已经进入临床死亡期了。可恶!”
“还有五分钟!”
“还有五分钟!”
“一定要在五分钟之内把他唤醒!”
渊像疯了一般。
“电击!”
“电击无效。”
“不用管,给我继续!”
“你,你,还有你,给我全力输查克拉!”
“可是在电击啊。”被点到的护士、助手差点哭了。
渊不管不顾地探手按住少年的胸膛:“算了,我来!”
又转过头,瞪着早已呆掉的拿着电击器的助手,吼道:“愣着干嘛,给我电!”
“哦!”助手下意识地选择服从命令。
“嘭”渊的身体一阵抽搐。
渊的嗓音已经有些走调:“继续!”
“嘭”
“再来!”
“嘭”
“还不够!”
………………
门外的由就看着渊,仿佛自虐般的疯狂。
内心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喜欢,又有些羡慕,还有些心疼。
护士在一边低声提醒道:“渊大人,五分钟,已经过了。”
看过少年那安静恬淡,甚至还带着幸福微笑的脸庞,渊的心中一片颓然。
“就这么离开了吗?”渊瘫倒在地。
“丢下了最爱的妹妹,就这样一个人走了吗?”渊不禁流出泪水。
门外的由,走过来,扶住渊,眼神复杂地轻声说道:“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他,那孩子,也已经尽力了。”
渊仿佛失了魂一样,凑到由的耳边,轻声道:“他不该死,也不能死,更不会死。”
“因为,他的心,有七窍!”
“七窍玲珑心!”由惊得一身是汗,“传说中的,只有圣人才有的,七窍玲珑心!”
渊一脸惨笑,悲哀的点点头。
心者,乃一身之主,隐于肺内,坐六叶两耳之中,百恶无侵,一侵即死。
心正,则手足正;心不正,则手足不正。
心乃万物之灵苗,四象变化之根本。
心若有伤,何人能不死?
答曰:唯七窍玲珑心——圣人能不死!
“难怪,难怪……”
由望向手术台上的少年,一脸犹豫,最后下定决心,对渊说道:“你先让开,我有办法救他。”
………………
而在此时,罪魁祸首正盯着那一滩血迹,面色阴沉。有些不甘心地仔细查看四周:“也许是野兽叼走的。”
但最后只发现了一个浅浅的忍者独有的脚印:“该死,是忍者!他居然被忍者救了。”
虽然知道少年生存的几率可以微乎不计,但八神总有预感,那怪物不可能那么容易死去。
“以后也许会再见面吧。”八神望向远方,“只是那天,会是怎样一个光景啊!”
八神回到少年被穿透的地方,蹲下来身子。
轻轻用手拂过地面上,那少年用血写出的四个大字,不由冷笑:“血债,血偿吗?我等着!”
“只要,你有这个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