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
平安无事的点餐以后。
许湘齐因为做了亏心事而完全不敢发表自己的点餐意见，许二哥点了冬阴功汤心满意足，展斜晖则完全处在状况外。最后是肖湛点了大部分的菜。
穿着制服的漂亮姐姐微笑道：“确定就是这么多吗？不需要别的了吗？”
“就先这样吧。”肖湛把菜单递了出去。
“好的。稍等，我们很快上菜。”这样说完以后，漂亮姐姐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四人餐桌一片死寂。
餐厅角落里暖色灯光交织出来小提琴稀稀落落的音调，别的卡座里传来小声的交谈，偶尔侍者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这些零零碎碎的声音却仿佛被隔在另一个次元。
这个次元里一片死寂。
许湘齐递给展斜晖一个“快说话不说话就打死你”的凶恶眼神。展斜晖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倒也是…许湘齐想，本来是要介绍要介绍一个萌哒哒的小学弟给展斜晖的，结果出现的竟然是……许二。想想就很忧伤。
真是相亲史的一出永恒的悲剧。
然而被逼迫的展斜晖，还是抗住压力打了招呼。他说：“嗯。”
“嗯。”展斜晖一脸苦大仇深的低头鞠躬，非常恭敬标准的姿势，“大家好，我叫展斜晖。”
于是对面的许二哥就摆出相似的恭敬姿态，同样一脸苦大仇深，他道：“你好，我叫许二。”
——并不，他叫许罗望。
“啊我现在在许湘齐先生手下做事，虽然说只是助理一类，也经常帮许先生做一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事情，但是还是很感谢许先生给我这个机会啊。今天来吃饭也是，就非常感谢许先生。”展斜晖低着头旁若无人但确实是对着许二说道。
许湘齐知道展斜晖开启了一紧张就超级礼貌而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模式。
坐在对面的许二看起来非常拘谨，左右手互相搓着，“啊这个我也是，一直在许先生身边做事，同样很感谢许先生给我这个机会。说起来我们应该算是一家公司吧，是同事对吧。”
展斜晖用力的微笑着，“是呀，这样说起来真的好巧，啊今天这顿饭请务必让我来请，千万不要客气。”
好好好，请客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和你抢的。许湘齐斜睨展斜晖。
“所以说……”肖湛突然开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湘齐把斜睨出去的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就正好对上了肖湛明亮却分明差异的眼神。
许湘齐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这显然都是被展斜晖抓不到重点的对话弄迷糊了。许湘齐简直不知道气谁好了，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这两个逗比分明就是互相认识但是不熟，在走廊里见到还会互相问个好的关系为什么被搞得……仿佛相亲宴一般。许湘齐扶额，虽然说这个本来就是……
相亲宴！
许湘齐眼里分明闪过一道霞光，要不要干脆让展斜晖和许二试试看呢。
"展先生平时有什么爱好呢。"
"啊大概就是看看电影养养花之类的，都是很不上台面的爱好呢。"
"不会啊，我就很喜欢盆栽啊，超级可爱的。话说我本人非常喜欢的二次元影视作品里有一个非常有深度和爱意的角色就经常穿成盆栽出场呢。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盆栽的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非常和谐的样子。
许湘齐的脸上登时堆满了微笑，他冲展斜晖那方向怒了怒嘴，然后继续微笑。
然而肖湛并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依然是一脸诧异的样子。
"就是……"许湘齐冲展斜晖怒了怒嘴，继续微笑。"明白了吗。"
完全不明白。肖湛的眼神传达出这个意思。
许湘齐看了看他们俩个，确定没人会注意到他的时候，飞快的向肖湛比划了一下——两个大拇指挤来挤去靠来靠去——这两位在谈恋爱的动作。
肖湛面色一僵，显然是收到了许湘齐的意思。
许湘齐擦了擦汗，心满意足。
“真的好奇妙哦。以前都没有觉得许先生是性格这么可爱的人，也是我不好，之前都觉得许先生住在那样的地方实在非常奇怪呢。”
“哎？是吗，其实我觉得那个屋子非常符合我神秘莫测的气质呢。不介意的话下次你可以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啊。”
啊，已经发展到同居的地步了。许湘齐觉得宇宙真奇妙。
然后打断桌上僵局的是来上菜的漂亮姐姐。
装着精美菜色的小推车被慢慢推过来。送菜来的姐姐穿着高开叉的旗袍，雪白一片让许二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个时机许湘齐听到自己的手机叮咚了一声，正想着这个时候谁会给他发短讯，就看见发件人那一栏展斜晖三个大字亮堂堂。
许湘齐对肖湛微笑了下，装作这是工作短信哦真的是工作同伴发过来的短信哦不信你来看哦，的样子，然后飞速划开锁屏：
救我！
许湘齐面带微笑的把手机摁黑。救你妹。
叮咚一声：就算是救我妹也行。
肖湛看了看许湘齐，问道：“怎么了，看你很烦心的样子。”
嗯。很烦心。
“啊，哈哈，完全没问题哦，这些我都可以搞得定。”一边这么说一边飞速的回短信——你们不是聊的很愉快吗，继续啊继续啊！！
——哪里！！我只是尝试配合你哥的脑回路。
紧接着。
——你没看到我内心流下银河一般汩汩泪水吗。
许湘齐飞快的回复，撑住，战友。
然后，菜就上完了。
许罗望收回黏在漂亮姐姐美腿的视线，目不斜视的端正着回来继续和展斜晖聊天。
但是展斜晖最后一条短息并没有编辑完，于是许湘齐眼睁睁的看他捏着手机，却不再动作。
——2
而肖湛看着面前鲜艳流丽冒着汩汩香气的食物，却觉得毫无胃口。
明明应该是许湘齐来见自己的学弟，自己故意替学弟来，原本觉得许湘齐看到自己要不恼羞成怒起码也会露出明显的不愉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许家二少爷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不过简直出乎意料，许三甚至隐隐的非常高兴的样子。
虽然生意场上很多人觉得许三捉摸不定，喜怒无常，但是肖湛素来觉得其实许湘齐非常好懂。认真观察的话，其实许三在表达情绪的时候会有一些固定动作。当然了，肖湛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认真观察他。不过比方说如果许湘齐高兴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眼睛完全的睁大，眼里的光芒就能照进人的心里，整个面部线条都柔软下来，嘴角也会微微翘起来，虽然弧度并不明显。很多时候，大概是为了隐藏情绪，许三在生气的时候也会刻意强调一般的微笑，总之嘴角的弧度不太对就是了。
这样看来，自己出现许湘齐竟是喜悦的。肖湛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是坐在一边聊的异常热火朝天的许二哥和展斜晖，虽然这二位肖湛都不是太熟悉，但据他的了解这二位显然不是可以坐在一起聊到谈婚论嫁地步的人。
嗯。等等。谈婚论嫁。展斜晖和许罗望。两个……男人。
肖湛一瞬间僵住，他突然意识到他这一桌有。。。三个基佬。
而坐在对面的许湘齐正夹起一个油炸的油光金亮非常可口的虾丸，发现自己的注视之后便抿唇笑了笑，"你要吗，这个很好吃。"
抿唇的时候脸上的肉就有点点嘟起，因为用食下唇便沾了水光，看起来秀色可餐……啊，是虾球，虾球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肖湛匆匆忙忙的抓起筷子，"啊是吗，那我来一个尝尝看了好了。"
然后手忙脚乱的要夹一个圆形的丸子但是一直滑过来滑过去夹不起来。
于是一个虾丸就被准确无误的放进自己碗里，抬头就看见许湘齐在对面微笑：“嗯，吃吧。”
肖湛努力维持着沉着冷静的样子道了谢，低头吃饭的时候听见旁边二位说。
“哎哎许三为什么不给哥哥夹一个呢。”
“闭嘴，说话不许在前面哎哎，吖吖，啊啊这种感叹词，你以为你是日系美少女吗混蛋。”
“「哔－」「哔－」许三为什么不给哥哥夹一个呢。”
“……”
肖湛突然觉得碗里的丸子有点难以下咽。
突然——
“请问哪一位是肖先生，这是那一桌的客人给您送的。”服务生恭敬的半鞠躬，手里捧着一瓶线条流丽的酒瓶，看起来就非常昂贵的样子。
“什么客人？”虽说服务生点名是送给肖湛的，但是抢先回答的是许湘齐。
“哦。是八号桌的那位女士。”服务生把酒放在桌上后，把一边的帘子撩开来，然后以手掌微微示意了不远不近处的圆桌——八号桌。
八号桌边上穿着质朴布衣，规矩盘发的女人微笑着和他们挥了挥手。
卧槽，秦姨。许湘齐捂住胸口。
“那位女士还给许先生留了口信，请问是哪一位？”服务生继续道。
“我。”
“这里。”
许二和许三同时举了手，许二讪讪的看了许三一眼，然后缩了回去。
“嗯，女士说，祝你们四人约会愉快。”服务生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