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晓培仔细想了想,这或许还真是个办法。要对付道明宗,需要的是能够现场指挥各方力量临机决断的人,能够让不管是情报局、内府或者其他方面的力量能够完全信服不做任何保留。而要收服那些心思各异的产业,则需要对于生意无比的洞察力和想象力,以及对于人心的了解。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叶韬和谈玮馨两人,都能够满足这样的要求。只是,不管其中任何一人要是出了任何事情,都是谈晓培所绝对不能忍受,不能承受的。谈玮馨一直以来都是谈晓培的心头肉,也是有智慧有能力统辖整个东平乃至整个大陆的经济的人,而叶韬现在对于东平、对于云州和镇州,意味着更多。就算抛下这些都不管,叶韬现在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其中一个孩子还是谈晓培的外孙。这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危险局面,着实让谈晓培有些犹疑不定。
最近难得回到山庄来稍事休息的戴秋妍倒是无所谓,她只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会不会有危险,一个是,要是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逃得回来吗。叶韬如实回答: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于是戴秋妍就点了点头,说:“那就好了啊。你觉得应该去,那就去吧。”
苏菲耸了耸肩,压根没提什么问题。并不是她不在乎叶韬,不珍惜和叶韬在一起的那种温柔缱绻的感觉,恰恰相反,她是非常非常在乎的。况且,他也不像戴云、谈玮莳、戴秋妍、谈玮馨等人,不管怎么样总有家人可以在一起。苏菲,仅剩叶韬了。
戴云和谈玮莳这两个资历还浅的母亲凑在一边嘀嘀咕咕了半天,终于也同意了叶韬和谈玮馨两人的这种疯狂的想法。只是。两人有志一同地威胁叶韬说,要是错过了孩子开始说话的时候。可别后悔。对孩子的一起那么关注地叶韬,怎么可能愿意错过这些事情呢?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
而且,那既然是谈玮馨要求地,憧憬的,就更没有让他拒绝和犹豫的理由了。在一个一夫多妻的家庭里,这种权衡着实不容易,还好。不管是戴云、谈玮莳、戴秋妍还是苏菲,都是很能体谅人的。叶韬和谈玮馨虽然成为夫妻时间最久,但两人都是那种聚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工作的人。而讨论太私密的事情,以前可不适合谈玮馨地身体。而现在。谈玮馨的身体终于是有点起色了。而他们两人,也值得去拥有一段有趣的,平淡地,独处的日子了。至于云州和镇州地那偌大的权力,对于这两人来说,从来就不是值得恋栈的东西。不要说是暂时卸下。就算完全交出去。他们都不会皱皱眉头的。
谈晓培最终还是同意了谈玮馨的提议。让两人去处理陈家的这摊子事情。不过,这个事情如何安排。谈晓培却要亲自过问。
真要出发去做这事情却不那么容易,情报局、内府以及其他方面地各种准备工作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在进行了一番研究之后,大家忽然发现,最好下手地地方并不是春南,反而是西凌。西凌或许并不是一个可以收拢多少产业地地方,却是一个可以安全地让“陈楷”那么个身份缓缓浮出水面的好地方。他们不可能直接以陈楷地名字进入任何地方,必然是要假托第三个身份,这个身份安排妥当之后,到了西凌当地,一边缓缓侵消那些产业的疑心和戒心,一边有意无意地缓缓将“陈楷”的身份透露出去。然后,再准备在道明宗察觉之后,“亡命”逃跑到春南去接手那些产业。的确,这么以来的确是需要点时间,却也有更大的把握了。在西凌是不是有危险?那当然,但是,在西凌各方部署的力量相比于在春南,也要强多了。真的要出什么问题,不管是向北跑到中州、泰州那些雷音魔宗控制的区域,还是更北方的镇州都安全了,或者向东跑到山关,甚至直接到联络好的接应点,靠飞艇直接回来,余裕大太多了。要是到春南,一旦碰上什么麻烦的事情,可就抓瞎了。春南方面的部署,还需要不少时间。
叶韬和谈玮馨一直到九月,天气开始渐渐凉起来的时候才离开云州,转道从镇州、泰州、中州,一路抵达了西凌都城安庆。特种营已经全部潜入安庆,谈家的、戴家的人手也有不少来到了这个现在略显得有些苍白阴郁的城市。
西凌的苍白阴郁那是理所当然的,表面上,他们终于放弃了大南关的攻略,各部逐步后撤,回归原来驻扎的地方,整训待命。在过去的一年多里,西凌先是被东平闪击,丢了国土面积最大的镇州,又被一直以来被他们欺负得不敢回嘴的春
直下大南关,所有对外的重要关口现在都在人家手里实在是不好过。好在西凌国主也是很有魄力的,他下令在大南关前,再修建一道关口,和大南关遥遥相对。
虽然春南方面知道这样以来,他们攻下大南关的意义大为减退,但也真的没什么办法。和西凌的鏖战持续太长时间了。西凌固然是前后损失主战军力和辅助军力,民团,族兵等总计超过三十五万,春南的损耗也不下这个数字。现在配置在最前线的那些主战军队,虽然在陈序经的一力要求下都整补满员,但战力下降却是不争的事实。短期来说,扼守关卡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要他们再像之前那样拿着命去拼战果,是绝对不可能的。陈序经自己都对过去这些时间里春南大军的上下一心颇为吃惊,不管是哪个派系的统兵将领,不管是倾向朝廷斗争的那一派的军队,只要他陈序经下令,必然凛然遵行,甚至一些明显有巨大危险,要付出惨重损失的命令也是如此。春南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陈序经不免要想,要是以前都能这样,何至于连年丢失国土到这个地步。
而到了这时候,身心俱疲的陈序经,也终于喘了口气,准备回余杭去述职,加上略作修养了。他这一次,可算是透支了不少生命。
在这种情况下,西凌也总算是有了危机感,朝堂里的风向也有些变化,变得更加务实。而这时候,一直是踏实做事,兢兢业业,业务能力强悍的孙波屏却又得到了重用。他比预计更早地登上了户部尚书的职位,开始执掌西凌的财计工作,已经是不折不扣地核心重臣。而孙波屏虽然现在身边有不少护卫,对外联络颇为不便,却还是通过“清心剑”顾习,将一些核心机密的内容透露了出来。这种级别的情报,已经不是重要这个词汇能够形容的了,不仅涉及到西凌的经济基本面的情况,诸如赋税总额,各项开销项目比例这些这个时代朝廷绝不会公示,几乎没多少人弄得明白的核心数据,还有西凌多次朝议的内容。
孙波屏从担任户部尚书开始,就在不断扮演拖后腿的角色,很多项目他都用朝廷没有钱让事情给黄了。西凌原本准备将二十个私家的营收归中枢,孙波屏搅和之后只收编了一半。西凌原本准备仿照东平将军械采购外包给商家和世家,减少军队中枢开支,但最后却没有能通过。……偏偏通过这一系列事情,孙波屏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他每次拿出来的都是无可辩驳的经济数据,靠着实实在在的数字说话,而他每次妥协的时候提出的中间方案,也总是面面俱到,这种能臣可不是道明宗推上前台的那几个家伙能比的。在那几个支持道明宗的大臣提议国主捐助道明宗总坛重建的时候,孙波屏更是发了飚,他举出了过去三年道明宗获得的捐赠捐助数额,质问那么多钱都到哪里去了。那真的是很大一笔钱,几乎相当于现在清洁溜溜的西凌国库的总窖藏银两。道明宗恨得牙痒痒的,却是无从辩驳。
而在西凌都城一直都在上演这样那样的戏码的时候,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对姓吕的小夫妻东城闹中取静的地方买下了一个小小的,但是极为舒适的院落,悄悄住了进去。周围那些院子和商铺先后都转了手……
吕家夫妇是生意人,虽然那名叫吕筝的年轻后生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远多过像是个商人,他们原先是在镇州做皮货生意的。在鲁丹接掌了镇州之后,皮货生意很多都被原来云州的商人抢了。吕筝将当地的产业变卖,正在筹划在安庆开个铺子。吕筝一点都不着急。他和他的妻子还在为着他们的那个舒适的小院子忙碌着。他们两人只带了一个名叫思思的侍女,一个他们叫“刘叔”的老家人,以及一个叫“小金”的给他们跑腿的人。他们的那个院落里,每天都有轻柔的笑声,有下棋的时候为了悔不悔棋而起的小小的无伤大雅的争执,有飘散开来的食物的浓香……
那些来造访套交情的邻居,都说这家人虽然家道中落,但的确是会过日子的。吕家小夫妻客厅里的那个座钟,可是值不少钱的高级货,还是当年限量发行的版本,虽然因为搬运有些擦坏的痕迹,而吕家小夫妻恐怕也没钱修理,但却很显身份。他们的那个小院落里,虽然清粥小菜,每天简简单单地,从来没见他们大鱼大肉地,但过得着实舒心。贫寒困顿,原来也是可以有生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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