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怅然若失(1 / 1)

如果说桃儿和杏儿之间有关系的话,是不是就能确定之前葵心查出来的结果——杏儿的二婶郑氏的人?

可是……郑氏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呢?

阿欢只觉得脑中许多盘根错节的关系交叉在一起,搅得她的思绪一片混沌。她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于是干脆放弃了,快步赶上了前面的永嘉公主和权玉珑。

她们二人正在聊今年的秋闱:“我听皇兄说,秋闱的桂榜马上就要张榜了呢。”

“对啊,秋闱之后还有春闱,然后是殿试,能走到殿试的,想必会出人头吧。”权玉珑叹了口气,“我家满门武将,我上头有三个哥哥,最喜欢带着我玩闹。而我娘偏偏爱好什么‘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之类的,为此没少训我,让我斯文一点。我的婚事迟迟不定,想来是她打着榜下捉婿的念头呢。”

这时候她们已经进了亭,丫鬟们正忙着将绣墩放在亭中石桌边。阿欢一进入亭子,刚好听到这一句,闻言吃了一惊:“榜下捉婿?这岂不是连对方什么性格都打听不清楚,就盲目嫁了出去么?”

“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权玉珑嗔怪地看了一眼阿欢,“至少性格人品什么的,还是要了解的。再说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一个知根知底、两情相悦的顾清远么?”

阿欢一怔,还没来得及反驳,永嘉公主就笑眯眯道:“玉珑,你明年就及笄了,正值豆蔻年华,就没有什么意中人么?”她意有所指,“要我说,按照之前的几次科举来看,这一次的殿试前三甲,应该基本都是出自国子监。你人在京中,国子监的学生认识的也不少,就没有看中的么?”

权玉珑羞红了脸,打了永嘉公主一记:“你当挑什么呢?还我看中的!这是一个公主该说的话么?!”她一眼看到刚刚入亭的王娴之,“娴之,你瞧瞧,别看可萱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高贵模样,实际上促狭着呢!”

“公主哪有高高在上啦?公主最是平易近人不过了。”王娴之夸了一句永嘉,然后好奇道,“你们怎么来这儿了,为何不去那边的桌子?”

权玉珑撇了撇嘴:“不去啦,那儿有不待见的人,碍眼。”

王娴之一脸的了然之色:“是因为廖云夕么?”她很是惆怅,“虽然她方才对公主和陆姑娘出言不逊,可是……如果她不主动请辞离开的话,我还是不好赶走她。”

其实根本不是因为廖云夕,不过王娴之和自己并不是很熟,将错就错也好。于是阿欢点点头道:“我们懂你的为难,无妨,在这儿食蟹倒别有一番野趣呢。”

王娴之一脸感激,唱了个花腔:“多谢姐姐们体谅娴之!”然后在几人的笑声中吩咐丫鬟,“待会儿拿最大的螃蟹给几位姑娘,都好好伺候着。”然后向她们三人笑着告辞,“如果丫鬟们伺候不周,姐姐们尽管来寻我!”

说罢就笑着款款离开。她走到桂花树下的长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身边是苏徽同顾汶迪,都是同她相熟的好姐们,王娴之便情不自禁道:“我原与陆姑娘不熟,在顾府的时候也未曾多加交流,原以为是个清高冷傲的才女,没想到今日聊了几句,发现她为人温柔可亲又落落大方,相处起来如沐春风,很是舒服呢。”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廖云夕那般说她,都没见陆姑娘恼,可见是个修养好的。”

苏徽笑道:“阿欢原先的确是你之前以为的那个样子,许是长大了,愈发会做人了,我哥哥前儿还夸过她呢。”

她们三人相熟,自然知道苏徽的哥哥正是宁远侯世子苏衍,王娴之不由得大为惊奇:“阿徽,我这么说你可别恼——世子的顽劣不驯满京城都是出了名儿的,陆姑娘能得他的夸奖,想来定是个极好的人物了。”

她暗暗琢磨:自己哥哥现在也年近十五,陆欢歌虽然年纪小,可是小小年纪就这般妥帖,长大后想来错不了。再加上二人家世相仿,又都是龙章凤姿的样貌人品,想必成亲后定会和和美美……更不用说自己会有一个相处和睦的嫂子了!王娴之越想越觉得靠谱,不由自主地就念叨了出来:“……嗯,这样定是极好的。”

顾汶迪看她也不吃蟹,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好笑地掰了一个满黄的螃蟹递给她:“琢磨什么呢?”

王娴之神神秘秘地招手让两人凑过来:“你们说,让我哥哥同陆姑娘成亲,如何?”

“什么?”二人都是一脸诧异。顾汶迪看了一眼苏徽,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苏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陆姑娘……是阿欢,我表妹么?”

“是啊。”王娴之奇怪道,“陆家三房的姑娘与我又不熟。”

“你和阿欢也没熟到哪儿去啊!”顾汶迪急了,“要你大哥娶阿欢,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们顾家的儿媳妇想抢就抢啊?!”

她本就性格直爽,噼里啪啦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苏徽急的扯了一把顾汶迪:“你说什么呢你!”

王娴之也急了:“你说这话何意?”

顾汶迪自知失言,无论王娴之怎么问,都一言不发。

可是谁料顾汶迪没开口,另一个人倒发话了。

“还能何意?”周荷慢悠悠地开口,“就是说顾家大公子同陆欢歌不清不楚呗。”

“你别血口喷人!”顾汶迪凤目圆睁,“我大哥同阿欢清清白白的,你别污蔑他们!”

周荷嗤笑一声:“还是你别自欺欺人了罢。今日在场的姑娘们,当日在权家别院的也不少,顾公子将我表姐从湖中救出来,二人都是浑身湿淋淋的……哎呀,知情者可不止我一人呐。”

“那、那、那是事急从权!”顾汶迪磕巴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反驳的话,就没了下文。就在在场的姑娘们议论声愈来愈大的时候,阿欢她们三人也发现了这边不寻常的动静,朝这边走了过来。

尚未走到桂花树下,阿欢就听到了嗡嗡的讨论声:“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呀?”

“是真的,我那天看到了,二人衣服都紧贴在身上了呢……”

“那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听说啊?”

“嗐,太子殿下下令封口。今日要不是顾汶迪说出来了,大家肯定还憋着呢。”

……

听闻此言,阿欢的脑袋像是“轰”地一声炸开了一般!她头痛欲裂,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伸手抓住旁边的权玉珑,方才稳住了身形。

永嘉公主和权玉珑一左一右地扶住她,担忧地问道:“阿欢,你……”

阿欢闭目垂头,轻声道:“……我没事。”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向前走了几步,声音有些沙哑地响起在一片嗡嗡的议论中:“对,那天顾公子的确救了我。”

姑娘们见到她来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顾汶迪看到阿欢,简直快哭出来了,走到她身边,带着哭腔道:“阿欢,我不是故意的……”

阿欢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声音还是很轻:“没关系。”

“对,顾公子是救了我又怎样?”她略略提高了声音,“嫂溺叔援,权也。一切不过是事急从权罢了。顾公子的救命之恩,阿欢没齿难忘。”

周围的姑娘都没有人说话,可是偏偏周荷开了腔。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说得好。既然顾公子同表姐都有这般情谊了,那为何表姐还要同太子殿下纠缠不清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清脆地响起,周荷的脸上瞬间浮起了一个清晰的掌印!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指着阿欢:“你、你……你居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阿欢双目直视周荷,毫不退让,“你口出狂言、搬弄是非,我打你,是为了好好教导你!”

周荷脸上不见了惯常的笑容:“陆欢歌,你欺人太甚!”

“是谁欺人太甚!”阿欢厉声喝道,“你出口伤人却不知羞耻,心狠手辣又不知悔改,我早该教训你!”

周荷正待说什么,可是阿欢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连珠炮似的反问:“我当日为何落水?周莲为何去了沧州?我娘同姨母为何不曾往来?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以为你仗着一点小聪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你当我不知你究竟为何三番五次地针对我?不过是你为了一己私欲而已!周荷,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阿欢厉声说完这些话后,胸口因为气愤而不停起伏。周围一片静默,她却并没有去看周围人的神色,只是转身对王娴之道:“娴之姐姐,麻烦你帮我联系国公府派来的马车,我要回府。”

权玉珑同永嘉对视一眼,纷纷上前拉住阿欢。可是还没等她们开口说话,阿欢就回过头来,神色是出奇的平静:“我没事,只是累了。”

二人无法,只得和其他人一同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阿欢的平静只撑到了她进入马车。当她踏入马车的时候,眼泪立刻汹涌而下。她的脑海中在反反复复地回荡着一个声音:“你要嫁给他了你要嫁给他了你要嫁给他了……”

她将脸埋在手掌里,努力让自己哭得无声。眼泪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她心中是大片大片的无望:今日在场那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自己如果不嫁给顾清远,还能嫁给谁?!难道无论我怎么躲、都躲不过宿命么?老天爷,你安排我重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她也是知道的,坠湖当日的事情,虽有太子严词下令不许外传,可是知晓的人也不少。自己不过是想着现在尚未到议亲的年纪,或许在事情天下皆知后,世人都不会往男女大防上联系,这样的话,自己即使不嫁顾清远,也是无妨。

自己的这些想法,虽然一直不愿承认,可是心中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而现在,不过是那么一点渺茫的希望,也要被碾压么?!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感觉到马车停住了,一个人掀开帘子看她:“阿欢?”

阿欢一怔,却发现是箫景元。她顿时哭得更凶了:“你走开!因为你我添了多少麻烦?我自己的亲表妹都去害我、皇后娘娘也防备我!我告诉你箫景元,我谁也不会嫁!无论是你、还是顾清远,我都不会嫁!”

箫景元从未见过她这么伤心欲绝的样子,也从未见过她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就那么呆呆地掀着帘子怔在了原地。

阿欢看他居然还没走,只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可是不好再冲他发脾气,只得训斥车夫:“还不快走!等着看我的笑话么?!”

·

箫景元看着那辆马车渐渐远去,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整个心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摘去了一般,很空、很空。

他自出生之时就被册封为太子,自小尊贵无匹,宫中除了父皇母后,对他无不千依百顺、极尽恭敬。他自小聪明慧黠,文才武略无一不精,无论父皇考校自己多么晦涩的古句、多么艰辛的箭术,都是手到擒来。

他记得父皇的教导,为君者最忌优柔寡断,须得当断则断,绝不可沉溺于儿女情长。他听进去了,于是这么多年,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他曾领兵征战沙场,杀伐决断从不犹豫。可是如今,他却因为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而难过地想要流泪。

他看着那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哭着渐渐远去,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她在宫中初见时的情形。

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梳了一个小巧的飞天髻,上面簪着点翠白玉响铃簪,随着她头部的轻微动作而发出轻轻的响声,一身双面绣荷花锦缎外裳,衬得一张素白小脸更加玉雪可爱。

她的声音清澈,如山间清可见底的溪流:“太子哥哥,你见到可萱了么?我新的了一句诗,你要不要听听呀?”

……

旁的姑娘或许在意的是首饰钗环,可是她却在乎的是笔墨书香。她从来都是自己心中最独特的阿欢。

可是……

他想到了母后严厉的目光:“你需要的不是一个母族势力强大的皇后,现在不是刚刚开国之时,既然无须皇后的势力巩固皇权,那么如果皇后势力过大,那么你的皇位难免岌岌可危!一个勋贵家的女子于你继位皇帝,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现在不过才年方十六,可是却已经失去了同龄少年的活力和犯错的机会。

他是太子,在他登上那个至尊皇位之前,他不容许有自己的感情。

箫景元看着马车在自己的视线中渐渐模糊、然后慢慢地不见了,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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