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蟋蟀市的孟海就喝了一杯奶茶,孟海钟情于奶,牛奶、羊奶、豆奶、奶茶、奶油、奶酪等等,所有跟奶有关的食品、饮品,孟海都喜欢去尝试,孟海的志向是,喝遍天下所有的奶,做一个喝奶大师。
这一条小街道上,有一家鲜奶屋,里面除了卖面包夹肉,还卖各种奶,有纯牛奶,有酸奶,这里奶的种类虽多,可还是不够齐全,世界上那么多哺乳动物,它们的奶都得喝。而目前为止,孟海喝过的奶屈指可数,羊奶他喝过,牛奶他喝过,豆奶他也喝过,但其他众多的奶以及奶制品,都没有喝过,如果照这样下去,活这一生,该是多么大的遗憾。
按照孟海的计划,一天要喝三种奶,这是跟着一日三餐走的,早上喝一种奶,中午喝一种奶,晚上喝一种奶,如果可能,睡前也要喝一种奶,如果可能,醒来后还要喝一种奶。
孟海的计划是,每一次喝奶,都不能重样,每一次喝的奶,都是应当是好喝的,而且必须是以前没有喝过的。喝奶大师那可不是吹的。
孟海知道自己在城中村,不会遇到熟人,不会遇到朋友,他在这里,很有意思,这个地方对他而言,是个陌生地方,他对这个地方而言,是个陌生人。这种陌生感,其实是种新鲜感,孟海就是喜欢这样,每天都新鲜。
昨天,孟海还在卧驴市呢,今天,他就来到了蟋蟀市,蟋蟀市,又是一个新鲜的城市,这里的城中村。又是一个新鲜的城中村。
能在这个陌生地方遇到什么人,是未知的,孟海也说不好会遇到什么人、会经历什么事,这种充满未知的感觉,是刺激的。
早八点,孟海从睡眠中醒了。这是他在蟋蟀市睡的第一觉,这觉睡的平稳、踏实,一觉,孟海忘掉了之前所有的忧愁,看到今天明亮的世界,仿佛日子从今天重新开始。
蟋蟀市孟海以前没来过,只是从地图上看过,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并没有多大的魔力吸引很多人来。这里人口不多。正是这人数不多的城市,孟海称它是温顺的城市,没有人多的拥挤,没有大量机器的可怕轰鸣,这个城市给人的印象是不急躁的,是温顺的。
从旅馆出来,孟海转身看这旅馆的牌子,牌子很小。还歪歪斜斜的,一副风一吹就要掉下来的样子。但牌子始终没有掉下来。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大风。
是的,这里没有大风,空气湿润,天气每天都怡人,不用担心在蟋蟀市住的不舒服,不用担心这里的天气会影响自己的心情。这儿的一切,都是合适的,人在这里过日子,哪儿哪儿都合适。
更有趣更特别更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有一家鲜奶屋。孟海昨晚就在里面喝了热热的牛奶,醇香味美,能在鲜奶屋喝牛奶,孟海开心。
昨天离开鲜奶屋,孟海带回两瓶牛奶,玻璃瓶子的牛奶,一夜放在保温柜里,早晨孟海打开柜门,取出热热的牛奶,还没有打开瓶子呢,孟海似乎就闻到了牛奶的醇香。喝奶大师爱喝奶,只要能喝奶,就有一份快乐。
都说过了,这里没有熟人,孟海到街上,一个人也不认识。他干脆就不出去,索性呆在房间里。刚才在门口忘了一下旅馆的牌子,旅馆的牌子那么破烂,但房间尚可以,住的挺好的,里面有电视、空调、浴室,又是一个温馨的房间,孟海这些天,从一个温馨的房间,到另一个温馨的房间,这些房间,都是这样温馨,孟海在温馨的环境中,感觉自己都快温柔的像个女人了。
房间里能干什么呢,除了看电视就是玩手机,孟海在房间里呆着也是无事可做,可出去又能做什么呢?出去也是无事可做。吃东西?喝东西?孟海不想吃也不想喝。他宁愿在房间里坐着啥也不做,养养精神。
但也不能老坐着,不能光坐着,孟海就打开房门,看看房门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可开了门口,门外除了楼道,啥也没有,连个打扫卫生的人也没有。孟海就这么无聊着,像一个精神病人。
一些地方有比拼喝酒的,谁能喝,谁喝的多,谁就赢了比赛,赢了比赛就能得到奖金。而孟海喝奶不同于那些比拼喝酒的大赛,他喝奶,也得不到奖金,他喝奶,完全是爱喝,喜欢奶的味道,他喝奶,不为别人,不为金钱,为的是他自己。
孟海打开房门后不久,他对面的门也开了,对门里面,阳光灿烂,阳光铺在洁白的床单上,床显得那么柔软。
床沿坐着一个女孩儿,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是,书却是倒着的。
她刚刚打开了门,然后坐在床上,想要看书,却把书拿倒了。
孟海仔细看了两眼,才明白,那床上坐着的女孩儿,是个盲人。她眼睛看不到。
“你在看书吗?”孟海在她的门外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那个女孩儿说,“我看不到,我什么也看不到。”
“你介意我进你的房间吗?”孟海在门外问。
“你是?”女孩儿有些谨慎。
“我住在这个旅馆,正巧住你对面,”孟海说,“你眼睛看不到吗?”
“是的。你进来吧。”女孩儿允许孟海进去。
孟海得到允许,就走进她的房间,他看到,这个女孩儿头发很长,乌黑明亮,她这么美貌,却看不到自己。
“我天生盲人,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女孩儿不无遗憾地说,“唉,没有办法。你,叫什么名字?”
“啊,孟海,我叫孟海。”孟海在女孩儿对面的一把木头椅子上坐下来。
“很久没有人和我说话了,她也走了,一星期都没有再来,只是给我寄钱。以前,她每天都来的。”女孩儿说,“叫我明明吧。明明是我的小名,就是乳名。”
“啊,好的,你没有亲人吗?”孟海关心地问。
“原本是有的,可是,”明明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悲伤,“怎么说呢?你知道白玉山吗?我的亲人,都被白玉山上的恶人害死了。我是一个盲女孩儿,我有一个女朋友,因为我是女性同性恋,她给我寄钱,一个星期没有来了,以前,他每天都来,每天都会给我带礼物。但她似乎找到了一个男孩儿,她是双性恋。”
孟海:“啊,你一直在这里?”
“是的,我在这里呆了半年了,”明明说,“在旅馆自己做饭,自己洗碗,我有一些法宝,可以辅助我做饭呀什么的,我不用担心饭菜做不干净。”
孟海:“你是一个强人,是一个强者。”
明明:“强者,即便是强者,也是被逼出来的。我看不见,我从出生以来,就什么也看不见,我的世界是黑暗的,我从来不晓得什么是光明。”
孟海见过很多盲人,也见过很多聋哑人,最早的时候,孟海在村里,见到过一个哑巴,他其实嘴里能发出声音,但就是不会说话,哑巴不会说话,他嘴里哎哎呀呀的,不知道在传达着什么,似乎这哎哎呀呀的声音,就是他传达信息的方式,但好像没人能听得懂。
当时的孟海十分诧异于这个人的状态,他声音比较大,哎哎呀呀时面部表情很是夸张,为了说一句话,他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别人很小的时候就能做到的事情,他三十多岁了,却从来没有做到过。
这种悲剧性的事情,是在现实的世界中真实存在的,孟海亲眼见到那些在悲剧状态中的人,那些人,内心悲伤,世界可能是很精彩的,有很多有趣味的事情,但那些在悲剧状态的人,跟很多趣味无缘,跟很多趣味搭不上边。一个双腿缺失的人,他看到别人在操场上奔跑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孟海看到过那些渴望一个简单事情的人,那么简单的事情,自己,竟然是不能,不能去做,并且自己知道,今后,一辈子也做不到,至死,也做不到。这种悲剧的心理,这种悲伤的情绪,会像一把尖刀,种植在盲人、聋哑人、残疾人等等悲剧人的心里,它会生长,每一次的生长,都刺痛主人的心。
看到面前的这个盲女孩儿,孟海有无限同情,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但此刻却想拥抱这个女孩儿,她身上散发的这种气息,是柔弱的,这是一种柔弱的属于女孩儿的气息,一种惹人去保护的气息,孟海坐在她的对面,明明看不到孟海,孟海想要拥抱她。
“我可以拥抱你吗?”孟海征求明明的意见。
“不可以。”明明怎么会允许一个陌生人来拥抱自己呢,这是不可以的,坚决不可以的。
床上的阳光温暖,阳光是那种暖暖的黄色,但这种颜色,明明却看不到,明明的名字,似乎是想表达一种渴望,渴望光明,渴望看见,所以叫明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