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掌柜赶往京城,李桐从货栈后门出来,上车往紫藤山庄回去。
时候还早,大乔的车赶的慢慢悠悠,水莲挂起半边帘子,李桐抿着杯茶,看着外面雨后清新的清翠的树林,远处田间忙碌的农人,颇为闲适。
事情至此,只等收网看运气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人那一半,她已经尽了全心,在天……李桐垂下眼帘,愿天佑之,不佑她,也要保佑长公主,还有阿娘大哥他们。
宁远骑在马上,带着六月等七八个护卫,静默无声的伫立在树林里,看着越走越近的那辆青油大车。
宁远目力极好,远远的,就看到虽然端坐,却透着无数闲适的李桐,捏着杯子,仿佛还带着笑,抿着茶,看着景。
宁远眼睛微眯,心里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这位李姑娘,这份闲看天下的淡定,实在让人佩服。
车子渐近,宁远已经能够看清楚李桐头上戴的青玉簪,衣服上绣的青竹叶,以及,细白如玉的手指里捏的那只青瓷杯。
以及,远山雾笼一般的眉眼,清澈若秋水的双眸,和那两片咬着青瓷杯,略微有些浅淡的粉唇。
车子靠近小树林,又要经过小树林。
六月看看越来越近的车子,眼看就要过去的车子,再看看神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宁远,实在忍不住,轻轻拉了拉宁远。
宁远一个机灵,仿佛从梦中惊醒,马感受到他的惊醒,打了个响鼻。
李桐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
宁远催马出来,迎着李桐的目光,微微欠身拱手,“李姑娘,还记得在下吧?”
“宁七爷。”李桐将杯子递给水莲,欠身颌首还礼。
“是,在下专程等在这里,是想和李姑娘说几句话。”
离车子五六步,宁远跳下了马,大乔已经勒停了马,看向李桐,见她点头,忙取下脚踏,李桐示意水莲不用下来,下车走到宁远旁边。
“我就直说,姑娘不要介意。”宁远十分客气,李桐点头。
“文涛找过我,姑娘知道吗?”
李桐直视着宁远,停了片刻,才点了下头,却没答话,这事,二爷没有告诉她,大约阿娘知道。
“姑娘看了贺宗修,今天又看了一早上贺家货栈,那位钱掌柜,是姑娘的人?”宁远问的支离破碎,却极其明白。
“宁七爷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李桐没答宁远的话,却反问了一句。
“从五哥儿生辰之后。”宁远答的极其坦白,却不算太诚实。
李桐沉默片刻,露出丝笑容,宁远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微微欠身,“多谢姑娘大度。”
“钱掌柜不是我的人,李家也没跟他直接做过生意。”李桐很认真的答了宁远的问题,宁远眉头微蹙又舒开,“茂昌行是大皇子的银库。”
宁远顿了顿,看着神情平淡的李桐,接着道:“姑娘是打算废了这个银库吗”
“那倒不至于,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做趣÷阁小生意。”李桐微笑,她确实没有那个本事。
“姑娘有什么要忠告在下的吗?”停了好一会儿,宁远拱手道。
李桐有几分惊讶的看着他,眼前这位,和她那天看到的横行霸道的样子全然不同,还是二爷眼光毒辣。
“我很愿意七爷心想事成。”李桐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过往,却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叹了口气,微微曲了曲膝,转身回去。
“姑娘!”李桐刚踏上脚踏,宁远突然喊了句,李桐转身回头,宁远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李桐笑起来,转身上了车,宁远突兀的喊了句,“也愿姑娘心想事成。”
“走吧。”李桐吩咐了大乔,挑起眉梢,忍不住笑,水莲隔着绡纱帘一直看着宁远,也笑起来,“这位宁七爷,一点也不象外面说的那样,真是温文尔雅。”
“他霸道不讲理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李桐笑道。
“真是!”水莲拧着头看渐渐后退的宁远,“真是奇怪,我怎么觉得不是一个人呢?上次那样子,简直象……强盗螃蟹,现在多好!怪不得都说宁七爷长的好看,是真好看……”
李桐伸手将水莲扯回来,“他不是螃蟹,他是凶兽,说吃人就吃人。”
“吓!姑娘说的真吓人。”水莲笑起来,挪过去,重新沏茶。
李桐重新捏起杯子,往后靠在靠枕上,想出了神。
…………
卫凤娘刚进软香楼院子,多多叽哩咕咚从楼上奔下来,一把抓住卫凤娘,扯着她往院门奔,“凤娘姐姐,你过来看看,你快过来看看!”
“又怎么了?”卫凤娘对阿萝以她身边这个傻乎乎的胖丫头十分头痛。
“这回是大事!”多多一脸惊恐外加抓狂,“凤娘姐姐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你过来看看。”
卫凤娘不动,多多想拉动她那是做梦。
“你先松开,告诉过你多少回,别拉我!我这几年这是……搁从前,一巴掌就把你甩出去了,骨头都能摔断。”卫凤娘烦恼无比的训斥多多,这个多多,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她把她从楼上丢下去一次,甩出去得有三四回了,她还是一激动就冲上来抓她!
“我记住了记住了,凤娘姐姐你快过来看看!”多多松开手,一急上来又想去抓,抓到一半想起来不能抓,赶紧缩回去,才缩回去一急又伸出来,卫凤娘看的翻了个白眼。
“什么东西?”卫凤娘跟着多多到了软香楼院门口,多多趴在门缝上招手,“凤娘姐姐你快看,就在对面,就是对面!”
卫凤娘猛一把拉开院门,多多唉哟一声,一屁股跌在地上。
软香楼院门对面,杨舅爷缩成一团蹲着,正眼巴巴仰头看着软香楼,见院门突然开了,吓的一下子窜起来,不辨东西撒腿就跑。
“你是说他?”卫凤娘指着窜的象只过街老鼠一般的杨舅爷。
“嗯嗯嗯!”多多拼命点头,“就从那天,他光着身子被抬上飞燕楼,这几天就天天在那儿蹲着,盯着楼上,小姐都烦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