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柴总啊,情况是这个样子的。我上回进大都,刚过去就被公人给抓了,说我涉及什么案子,马上就给送到旁边的一个什么府里,不过审我的那个大官倒挺和气,让我把实际情况先说说,如果不撒谎就放我走。我这个人呀,其实本来也不会撒谎,受党多年教育,当然最懂得实事求是的好作风,所以他问我什么,我就讲什么的实话。他对我的态度也很满意,问完了话真就马上放了我。柴总,我说老实话,办老实事,按党的教导办,到现实社会、虚拟世界都是一个样,你不会怪我吧?”
听着从耳机里传出的欢快笑声,我觉得好像能看到薛华高那张得意的脸,他终究掩饰不住要和我们景区做个死对头的真实情绪。
这小子,满嘴政治套话,甚至在暗中坏我们一把后,还把自己说得光明磊落。我在潘学捉奸那一回就已领教过他的无赖“口才”了,真是个人物。
柴菲却脸色铁青,我看他嘴唇动了几下,把牙都咬得格格响,但终究还是没有骂出来,默默收起了手机。可能毕竟觉得这是他自己认错了人,怪不得别人吧。
我们边说话边往楼上走,还在二楼走廊上,就被在厅里的老兔看见了,飞快跑出来,对柴菲说:“柴总,里面导游044刚才报告,她在黑山庄那里正陪着一伙游客去猎枪库取了枪,听到发布红色预警,正想带人出来,却被可能是埋伏在那里的一伙官军围住了,要他们缴枪。她跟大家说还是听命令,不要反抗,由她去解释交涉,可是有两个老外听不懂中国话,大概也不认识那些个官军是什么人,看他们拿刀拿枪的逼上来,就端起枪射击起来,一下子打倒了三四个人,可是双方离得太近,那伙官军冲上来一顿乱刀,两个老外就倒下了,现在一伙人全被扣住绑起来了。她跟他们解释,这是打猎用的枪,可是人家根本不理,怎么办?”
柴菲的脸色更青了,好像要晕倒似的。
我也是心中一震,早就觉得引进猎枪不是个好主意,从政变事件之后,人家紧盯着这边的人,怎么会长期隐瞒下去呢?虽说那个猎枪库是对里面的虚拟角色设了屏蔽,他们不可能直接进去给查抄了,可我们在里面运枪的事还是暴露了。
更没想到的是,又一下子发生了冲突,两个外国人更是不知是死是活。这可是从来没遇到过的严峻形势啊。
现在这个事又成了紧急事中的最紧急,我脱口说道:“我去看看吧。不马上把伤者弄出来,必死无疑。”
柴菲好像缓过来一点,说:“好吧,这个事情确实急,晨老师赶紧去吧。”
我一边向厅里跑,一边向柴菲喊道:“找人赶紧查看那两个老外的身体情况!”
老兔在旁边说:“那你不先等等?要是他们真死了,你就不用过去了呀。”
我恼火地说:“你没搞错吧?一帮游客加咱的导游都被扣在那里呢!”
现在厅里的空位子可是多的是了,游客陆续在往外撤,又没有往里进的。我当然知道为了节省游客时间,黑山庄那里已设了一个进入点,就在猎枪库不远处。我把时间稍向前设了几分钟,当然,这不是要改变已发生的事情,只是为自己赢得一点时间。
在戴上头盔前,我又跟老兔说:“给我再配上几个弹射器,我那一个已经被人给抢走了。”
我还从没遇到物品栏里的东西被虚拟角色拿走的情况,也不知重新进出系统后它会不会自动回来,必须以防万一。
这个进入点设在离黑山庄一里多远的林子中,去庄里很方便,上山里狩猎也很方便。我已琢磨过了,他们应该会是在通往庄子的路上被拦截的,所以出来后我就向那边赶,果然,走不多远,我就望见了人群,他们正停在路上。
我急忙赶过去,到了稍近处,这才发现他们为什么停在这里的原因,原来正在处理伤员,也可能是死者。
我最先关注的当然还是我们这边游客的情况。只见他们有七八个人,手脚都已经被捆起来了,扔在路边。这其中就有女导游——“七仙女”中年龄最小的一位,还好,也不知是他们对妇女有所客气,还是认为她不具威胁性,并没有捆她。但她也是吓得不轻,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不过,她也算尽到了职责,在那种情况下,想法和外边通上了话,把信息传了出去。
那两个老外呢?我用眼睛向旁边扫了一遍,直到又走近一些,才总算看到了他们:两人被整齐地摆放在路边一个稍洼点的地方,倒是没被绑上,但身上血迹斑斑,一动不动。
我的心忽地一沉,他们究竟是死是活?我们最害怕的事,是否已经发生了?
这时我才向对面的官军那里看,原来他们也在忙乎,有七八个人,正在用树枝搭类似担架的东西,伤员看来有三四个人,躺在地上,让我稍放下心的,看来他们并没有死人,这让交涉可能会容易些了——其实究竟怎么办,连我也没有想好,我担心他们也跟神机府那边一样,知道了我们的底细,已不屑于和我们谈判。
可能是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了吧,一个人从官军堆里站了起来,向我望来,我也在这一瞬间认出了此人,不由得心中一阵轻松,老天保佑,这人正是应天府的捕头老杨。
首先,不是神机府的人主事,就让我松了口气,再者,此人又是我花钱一手把他从悲惨境地中解救出来,让他“DIY”行贿官复原职,怎么也会给我面子的。
这时,导游也看到了我,像见了救星般地喊了声:“晨——晨大人!”
杨捕头已经起身向我走过来,边走边双手抱拳致意说:“晨大人,难得在这荒野之处见到大人,是什么风把大人吹过来的?”
我忽然觉得这话里意味让我有些不舒服,而且我也忧心如焚,想先看下那两个老外究竟死活如何,但在这种形势下,又不能不和管事的人周旋,便强压着心头焦虑,向杨捕头说:“晨某正是为这边发生的事而来。杨捕头,多日未见,一向安好?今日竟得闲到郊外一游,难不成也是有案可查?”
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杨某奉上头之命,来此地协助神机府姜巡使办案。”
“那这位姜巡使在何处?”
“他已飞马回府,急告戴大人此处发生之事。走了一阵子了。”
我心中一惊,这事原来也是神机府所办,戴力的眼线可是真的遍及八方啊,现在我们把枪运进系统这事又被证实,形势越来越坏了。
“我听说这里发生了小误会,急忙赶来。我看捕头的兄弟们有不幸受伤的,太遗憾了。不幸中的万幸,还好并无亡故的。如此还是请捕头周旋周旋,务将此事化解,我邦里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让各位兄弟满意。”我还是先打银钱牌,它的效力可是最强大的。
说着,我就向兜里掏,心想,一千两银子打发这些伤员,还是有把握的。这些人并没有受到很致命的伤。当然,还得再另外拿笔钱单塞给杨捕头。
把兜里几张银票拿给杨捕头,他便走开去和那些伤员说话去了。我趁这个时机,赶紧几步走到两个躺在地上的老外身边,蹲下身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我的心马上凉了:两个人都被刀快剁成肉段了,满身鲜血浸透,眼睛紧闭,声息全无。现在什么也别管了,先把人送出去要紧,别的事都不必顾了。
我掏出弹射器放在地上,又偷偷转头看了下杨捕头的人,无人注意我,看来他们不像神机府的人,并不知道我们这个秘密武器。
我迅速拿过一个人的两只手,分别按在把手上,然而,毫无动静。我扔开这个人,又去试另一个人,也是同样如此。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心中闪过一个十分悲观的念头:出大事了!终于有游客——且不说还是外国游客——死在了系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