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窦夫人与窦氏关起门来说了些什么,第二日,窦氏就到了红枫院,要与常氏讨个公道。
窦氏历数着种种可疑迹象道:“……也不是儿媳妇多疑,实在是每周都让胡婆子看诊,每次说我的身体挺好,孩子也好着呢。没理由突然间就出来了,可见是有人对我下了药。”
常氏看向胡婆子,问道:“大少奶奶的脉象到底如何?”
胡婆子不敢欺瞒,说道:“大少奶奶确实怀相稳妥,之前也一直未有滑胎迹象。”
常氏厉声问道:“那就是说少奶奶这次早产确系人为了?”
胡婆子斟酌了一会,谨慎道:“按理说,确实不应该会早产。只是凡事都有例外,这也很难说。”
这话说得跟没说似的。不过胡婆子这种常年游走于内宅的人,说话是不可能说满的,都要留点后路。
常氏又问道:“那少奶奶产后诊脉是否有被下药的迹象?”
“这个,倒是没诊出来……”胡婆子道。
窦氏叫了起来:“不可能,好好儿地就早产了,怎么会没个原因?”
常氏对于窦氏这般大喊大叫可是不满,只是念于她失了孩子伤痛未平,倒也没说什么。却也没派人查处此事。
窦氏愤恨不已,在屋里来回踱步,道:“……三妹妹,你说这事能这么不了了之吗?我十月怀胎,眼见着就要临盆,却到头来失了孩子。可这家里上上下下却没给我一个交代,难道这没了的孩子不是他们楚家的嫡孙吗?”
卉瑜看着窦氏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暗叹,窦夫人也不知给窦氏灌输了什么,不仅让她彻底从混沌状态中恢复过来,还斗志昂然,早知窦夫人这般厉害,当初还不如直接给窦家报信。
不过窦夫人要是看见魔怔的窦氏,只怕窦楚两家就要闹翻了吧……
窦氏见卉瑜没说话,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三妹妹,你说我这么想是不是有道理?明摆着有猫腻的事情,为什么母亲要息事宁人,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卉瑜道:“大嫂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口说无凭,大伯母也不能就因为猜测而大肆搜查,这岂不是要乱了家规?”
窦氏被卉瑜这么一说,顿时就蔫了,神色黯然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一想到我的儿,就心如刀绞般,而那凶手却是毫发未伤,我又怎么能吃得下睡得着?”
窦氏眼见又要消沉,卉瑜连忙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啊,咱们可以先自己暗地里查查,待有了证据,再找大伯母说道。”
窦氏眼中恢复了亮光,道:“三妹妹,我就知道你有主意,你可得帮帮我。你的大恩大德,我们窦家一定会倾力回报的。”
卉瑜顿时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也就是提议了一番,怎么变成要参与其中了……只是看着窦氏可怜的样子,卉瑜又不忍心拒绝,只得道:“大嫂这是什么话,咱们素来情谊深,你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只是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大嫂也千万不要着急。”
“首先,大嫂要好好回忆这一个月来接触的人和物是否有可疑的。其次,当日大嫂的吃食有没有异常。再者,大嫂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卉瑜按着想象中可能出现的疑点,一一说于窦氏。
窦氏立即陷入了沉思中,卉瑜道:“大嫂不用着急马上想出来,好好回忆,也可以让刘妈妈帮着想一想,尽量别遗漏了。”
待送卉瑜出门时,刘妈妈感激道:“真是多亏了三姑娘,不然奶奶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如今又帮着出谋划策,三姑娘真是我们的恩人!”
卉瑜摆摆手道:“妈妈不用这般客气,查处的事情还只是说说而已,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还得大嫂和你多下功夫,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刘妈妈又道:“奶奶那几日并未接触别人,吃食也是老奴先试过的,真是想不出来怎么下的药。”
卉瑜道:“有些药不一定非得吃下去才有效果,妈妈可以把大嫂用过的东西,屋里的物件都仔细查一查。”
“姑娘说得对,老奴回去就查,尽量这几天就查出个结果来。”
卉瑜点头离开了凝彩院。心里暗道:但愿能找出来吧,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被毁尸灭迹了……
这边凝彩院还沉浸在失子的痛苦中,杨姨娘就足月发动了。
为防万一,胡婆子也守在产房里。
杨姨娘毕竟是经产妇,生产异常顺利,没到一个时辰,就生下来一个健康的男孩。
常氏看着产婆怀里的孩子,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心里不免暗叹,这要是窦氏的孩子也顺利生下来了该多好啊……
肃北侯早就回军营了,常氏使人去传了信,又命下人好生照顾杨姨娘便离去了。
肃北侯很快就回了信,除了嘱咐常氏照顾好杨姨娘,还给孩子起了名字,叫楚朋。
朋哥儿生下来没几日,就越发显得活泼可爱,经常嘴巴吐着泡泡。
杨姨娘看着自己的儿子,越看越喜爱,每日里都抱在身边。
因着窦氏失子,且又只是一个庶子,楚家其他人都没来贺喜。
杨姨娘早料到了这般境况,倒也没放在心上,每日就是吃好养好,外加看好儿子。
丹瑜却是来了。
杨姨娘对于丹瑜当初弃自己于不顾还是有些介怀,故而有些冷淡。
丹瑜倒是不介意,只站在床边逗着朋哥儿。
兴许是一母同胞的缘故,朋哥儿见了丹瑜就笑,咧着小嘴,眼睛都眯成缝了。
杨姨娘看着自己一双儿女感情融洽,深深叹了口气,孩子就是母亲的债,又有什么深仇大恨放不下的呢。
于是便道:“快七个月没见到姑娘了,姑娘越发漂亮了。”又仔细看了丹瑜的打扮,却是素衣素服,手上挽着佛珠,连着头上也只插了根素净的银钗,竟是比一般年纪大的老妇还简朴。想起之前听闻的丹瑜亲事,油然升起了一股心疼,道:“姑娘这般年轻,怎的打扮成这样。”
丹瑜却是毫不介意,道:“我现在每日里要礼佛,穿戴成这样倒也是方便的。”
杨姨娘只当她是被亲事打击了,仍是安慰道:“俗话说好女不愁嫁,姑娘这般才貌双全的,又是身份高贵,何愁找不到好夫家?等年底姑娘及笄,侯爷夫人必会给姑娘张罗好亲事。”
丹瑜可有可无,道:“好赖只能听天由命吧。到底不是我能做主的。”又让玲儿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打开之后,里面好些小孩子的衣物,丹瑜拿出来比划在朋哥儿身上,道:“弟弟,这是姐姐给你做的,回头让姨娘给你穿上。”
杨姨娘替朋哥儿收下了,又道:“姑娘做这么多,他哪里穿得过来,没的累着了姑娘。”
丹瑜摸了摸朋哥儿的脸,道:“我的亲兄度,自然要多疼惜,以后还指着他为我撑腰呢。”说完,又从那包袱底部拿出一套儿的金锁,金脚环,金镯子,道:“这是杨家舅舅托我给哥儿带的。”
杨姨娘接过来,分量还可重,有知晓原本丹瑜是最不屑与商贾出身的娘家来往的,怎么现在倒是亲密的样子?就问道:“他们怎么托到姑娘这来了?没给姑娘造成麻烦吧?”
丹瑜道:“自家舅舅能有什么麻烦?该是常来常往才是。”
杨姨娘看着丹瑜,只觉得她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