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琼浆御贡的封泥,一时酒香四溢。丹童们都抽了抽鼻子,想不到这酒居然这么香!少昊从百宝囊中拿出一干杯盏,率先捧起一盏,豪气干云吼了声:“干!”
丹童们都捧起杯子,一饮而下,紧接着便是咳嗽声和干呕声,少昊更是双目含泪,擦了擦口水与鼻涕:“这酒怎么是这么个味啊!”
一个丹童接着说:“闻着是香的,入口是辣的。”说着还打个饱嗝奇怪道:“到了腹中怎么是热的!!这个世界怎么变成两个?还重影呐?”醉眼朦胧看世界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少昊摇晃脑袋,想要清醒却发觉徒劳,醉卧陷空山未尝不是一种洒脱!想到这里少昊纵情而歌,单掌击盏异常豪迈,引来丹童叫好,一时众人畅饮,后不胜酒力,随意横躺在这山坡之上,醉眼朦胧看植被苍郁锦绣,抽搐鼻息嗅着酒肉之香,灼热气浪感觉丹火温暖,眩晕上头便也酣然入睡。
四处静寂,一切生灵仿佛都怕了这帮烟火丹童,远处窥视的眼睛终于耐不住寂寞,足不沾尘似片霜叶随风飘然而来。
此人年约三十,身形修长,头戴道观,着洁白色麻袍,背后背着一把宝剑,长长的剑穗染有五色,随风而起上有丝丝仙气,麻袍随风而卷露出藏青色的长裤,足上登了一双云履。任人见到都会赞上一声:好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
眼看这人就要接近一干丹童,虚空中猛然传来一声雷震:“云崖道友!莫非要学宵小,行那鼠窃狗偷?”
声音刚至,虚空中裂开一道黑纹,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但看来人已有百岁,满头华发随意散开,一双丹凤眼,两道长寿眉,眉毛雪白已经长过下巴,面如赤月,一身白袍,手握浮尘,出尘入市却又一尘不染!正是此地宗主,华阳洞天真人吴承恩!
“华阳道友莫要说笑。”云崖子全神戒备,双目烁烁,背后五色剑穗已经飘扬,匣中宝剑跃跃欲试似要饮血。
华阳真人脸上闪过不悦,双目寒光一闪,周身猛然挺拔不少,发散出凛冽的气势,一头华发无风而动,两双长眉也是飘扬而起!
云崖子按耐动手的欲望嵇首道:“贫道夜观天象,发觉陷空山有雷霄之气,看来华阳道友功法深厚,似要到了雷劫!”云崖子说着见华阳真人并未接音,便又接着说道:“掐指算来大尧太子拜入真人门下已有半年,贫道见此处酣睡小哥有皇者之气,莫非他便是人道太子?”
华阳真人见云崖子故左故右,一时有些不耐烦,袍袖一挥:“老朽是已到了雷劫,这个小童也是人道太子,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耽误了老朽闭关!”
华阳真人一生脾气火爆,自身又有彻地洞天的本领,对于心怀叵测的云崖子,自然没有好脸色!
云崖子是五台派掌门无崖子的师弟,平时游历人间哪个不是高高供起,何尝受过如此羞辱!嗔怒在瞬间就涌上云崖子心头,面色潮红,双目圆瞪口出恶言:“华阳匹夫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恶言一出胆气便壮,怒火往头顶一烧,智商在瞬间便化为虚无:“人道太子在你处已经半年,身上没有丝毫灵气,按照开始约定,本该将太子送到我五台剑派门下!”
华阳真人面带不屑:“是不是还要让老朽交出传国玉玺?”看着云崖子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华阳真人面色一板,口中轻吐二字:“妄想!”
云崖子心中的嗔怒被彻底点燃,目光烁烁如火,脸色血红似要滴出血来,剑指华阳真人怒吼:“传国玉玺本是炎黄之物,轩辕黄帝手中第一神器,上有霸道、诡道、王道三篇经法,非九五至尊不可研习。你这个要度雷劫的匹夫,莫非还想据为己有?”
华阳真人看着云崖子,胸腔起伏须发飘扬,猛然气贯丹田从口中迸出一个:“滚!”声波宛若气浪搅得四周云海翻腾,云崖子感觉头昏脑胀,立足不稳,立刻从半空跌落而下,仙风道骨的气势在顷刻间消磨殆尽。
云崖子连番运气,这才在脚下凝出黄云来,原本心中的怒火在绝对实力面前冷却,华阳洞天真人那可是个硬角色,修成真人多年,气息波动眼看就要引来天劫,在绝对实力压制的情况下云崖子收起傲气,他是狂妄但却不傻,见华阳真人动了真火,立刻踏起黄云转身离开,离开之时不光交代场面话:“老匹夫,今日之事不能善罢甘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我五台剑派定将登门造访!”
华阳真人又是一声冷哼,云崖子身型一颤,立刻祭出飞剑,脚踏剑光比黄云快上百倍离开,华阳真人看着云崖子的背影眼中满是不屑,袍袖一挥把一干丹童,连同器物都收进乾坤袖中,转身离去。
空中传来一声低喃:“人道太子不过还是一个孩子!把势利灌注在孩子心中,于心何忍!”
袍袖中传来另外一声低喃:“人道太子不过别人呼来喝去的器物,无关紧要的质子,怀璧其罪的匹夫!”
站在陷空山下,华阳真人又是袍袖一挥,平湖之上猛然泛起一层云雾,云雾在瞬间弥漫开来,转瞬间笼罩了整座山门,陷空山多年不开的守山大阵,顷刻间彻底扩散开来。
华阳真人负手而立,站在这云雾之中一时疑惑,天劫!天劫!若是过来便是真人仙境,若是不过可就神形俱灭,天道无情,人道苟且还不如天道!
少昊睁开眼睛,宿醉之后头脑不太清醒,床边有着一道白影,少昊凝神一瞧,口中不由喊道:“师傅!”喊完就要躬身行礼,脸上的恭敬有些勉强。
华阳真人看着少昊目光复杂:“赤子本是真心,你这句师傅喊得言不由衷!”华阳真人说着不由得摇头苦笑:“求道本该真心,老朽就是在你身上加了一些功利,这才患得患失!”
少昊疑惑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不管怎么说华阳真人都是神仙中人,现在猛然说出这些来直指自己本心,让少昊不由得警觉起来,开始思索自己在何处露了马脚。
华阳真人单手拉着长眉,笑着说:“你本天资聪颖是块璞玉,算算你来我这洞府已有半年,往我丹炉里丢硫磺,害我丹炉爆炸,坏了一丹炉的药材。引湖水入药田,淹死了全部的药草。这次你更是诱使丹童跟你一起饮酒吃肉,差点坏了他们修行的道心。”修仙问道要求斩尽俗缘,口腹之欲也是俗缘的一种,修道就是修道心,道心不稳自然无法大成,更何况白日飞升的金丹大道,少昊这一次可是差点毁掉这些丹童的道心!华阳真人说着还一次次的点少昊的脑袋,脸上却没有怒气而是一脸的怜惜。
少昊连大气都不敢喘,在华阳洞中自己可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不断的通过犯错来试探华阳真人的容忍底线。少昊明白华阳真人最多把自己当成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却没有想到今天华阳真人居然戳穿了事情的本质。
“原本我还以为你是少年心性,却没有想到你是心中抵触。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心中的反感一定与它有关!”华阳真人说着手中多出一方美玉,少昊凝神一瞧口中不由得惊呼:“传国玉玺!”可不就是传国玉玺,上面还刻着受命于天四个大字!
“老朽本以为自己已经参透俗世,却没有想到依然没有勘破天劫!”华阳真人说着不由眉头一挑,满脸的慈祥:“天劫九重,次次不同。老朽推算浩劫将至,心中忐忑这才生出贪念,本想参悟这件法器,却无从寻找霸道、诡道、王道三篇!由此可见老夫与此无缘,一时贪念险些动了老朽的道心。”
华阳真人说到这里面色有些解脱,松开手中玉玺:“这本来就是人道皇家之物,老朽把它归还。你若在此过的不开心,老朽便把你送回!”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出口气,心结解开周身的仙气更加浓郁。
少昊接过传国玉玺一时恍然若梦,呆上半晌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之后才又恭敬的向华阳真人行礼,郑重的喊了一声:“师傅!”
这一刻少昊才从心理认了这个师傅,而不再像平时抵触,非要扮出一副贪玩捣蛋的嘴脸。
华阳真人摇头一笑,身上仙气萦绕面色洒脱,心头泛起一丝异常,除却贪念嗔念,应对天劫多了一份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