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白楚熤自己也是无暇顾及岳楚儿,心中也认定了,现如今的一步一步都是她自己走出来。
荣长宁也没有多干,满心都是荣苓与人暗通款曲的事实。
不过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去同长姐说最为安全,可长姐也未必会见自己,遂只能在心里求这件事暂且不要被人知道。
但这一次上天并没有垂帘荣长宁。
……
麓笠院的库房正前的墙壁上挂着徐云翘的画像,荣芯跪在地上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冷笑,双眼也被烘得微微泛红。
对于画像上的人,荣芯虽恨心里却也时常感怀生母,想想也是觉得可怜,对着画像说了一句:“你瞧瞧你,自己尸身在哪都不知道,连个牌位都没有,就连给你供个香火都要在库房偷偷摸摸的。”
荣芯跪坐在下面轻叹了口气:“你那儿子现在是锦衣玉食过得像模像样,哪里还顾得上你呢?还得是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若不是蘅儿说,我都不知道你是叫人给逼死的。不给过你放心,仇我是一定会报的,就算不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一口气……你教我的。”
她的话像是说给画像上的人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眼瞧着香案上的香燃尽了,荣芯也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
身后的人过来撤了香案收起了画轴,倒掉的香灰也用纸包好准备清理掉。除了库房的门,天也已经大亮了。
庭院里除了洒扫的小厮都还没有什么人,一旁的丫鬟小声说到:“小姐,等下才要去主院用饭,先回去打个盹?”
“不了,咱们去后院采些花给我那长姐送去,难得她这阵子高兴些。”
她去给荣苓送东西,活像是听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般可笑。
“可这二小姐始终没有来劝说过大小姐,难道是她到了现在还没发现?”
“放心,我确保她会知道。这会她八成在琢磨一个相对安全又平和的方式解决这这件事。”
“那咱们再等等?”
“不等了,我可是没有那么长时间和她耗下去。”荣芯看向天刚破晓的一抹微白和屋脊相融:“要么是她,要么是荣苓,总有一个是要吃些苦头的。”
一旁的丫鬟提醒:“可大小姐的事传了出去,于小姐你总归是不利的。”
“怕什么?荣长宁你那么在乎荣苓,怎么可能因为打了一巴掌放了几句很话割了个袖子,就对荣苓不管不顾?还有荣荠那小丫头,荣长宁一定会为她打算的。这种挨刀子的事,怎么算我都不会是第一个。自损八百而换一千的作为,不止她荣长宁能干出来。这几日叫韩生走趟合兴楼吧。”
与此同时,荣长宁也终于知道那位与长姐苟且的人就叫韩生,正被长姐安置在城东的一处宅子里。
这人别无所长且私德不修,只是和太子殿下的侧脸相似罢了。拿着长姐给的钱四处逍遥,醉迷花街柳巷毫无体统可言。
派人去跟了几日下来,荣长宁恨不得即刻将那人处死。
但一想到长姐,荣长宁还是忍住了。
“这人真是废太子太像了。”林姑姑都不由感叹一句:“可油嘴滑舌好大喜功,每每从大小姐那里拿了银钱,他都等不及的想要去挥霍,在那些皇城子弟中一掷千金只为买自己一个虚荣。可这里是皇城,琉璃世界锦绣乾坤,仅凭大小姐给的那些散碎钱够做什么的呢?就怕他贪得无厌,做了什么出阁的事,大小姐会引火烧了整个侯府。”
荣长宁攥着手里的棋子,咬紧了牙根:“跟着他,死死的跟着。”
“是。”
……
就在皇城角落里那处不起眼宅子里,铜铸的莲花香炉正燃着清甜的合欢香,曼妙的香烟后青灰色的纱帐下两抹身影纠缠在一起,床榻上除了厮磨过后的余温还有件浅紫色的肚兜。
趁着身边人正在理自己的头发,韩生悄悄的将肚兜塞进了床边的缝隙里。等着荣苓起身要穿衣裳时才发现自己少了东西,掀开纱帐去瞧,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中并没有那一抹浅紫。
韩生起身环住荣苓的肩膀问:“怎么了?”
“肚兜不见了,被你扔去了哪?”
“我怎么知道?”韩生不停在荣苓的耳鬓厮磨,声音微哑:“要不我娶了你吧?”
听到这句话荣苓回身一把推开韩生,披上中衣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也配?”蝶侠
床榻上的人惬意的躺着,一边玩弄着荣苓的发丝一边无赖的说到:“有什么不配的?如不然你后半生怎么办?看着弟弟弟妹的脸色过活?”
荣苓反手撩起自己的头发,伴随着兰花的幽香拂过韩生的脸,背对着他说了一句:“曾被老虎护在身后的人,怎么会看上哈巴狗儿?”
语气中的鄙夷刺中的韩生的心,虽然从一开始荣苓从没看上过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没有找到肚兜的荣苓还是穿好的自己的衣裳,披上了黑色的外衫:“你也不过是我手里的一个玩意,我能叫你留在皇城,也能叫你什么都不剩的滚出皇城。你最好给我规矩些。”
说完荣苓回眼瞥向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而后转身就要走。喊声赶忙喊了一句:“你的肚兜还没找到。”
“你穿好了自己回去吧,我会叫人找。”
等着人走了,韩生才趁着帷帐外的丫鬟不注意将荣苓的物件揣进了怀里,就在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丫鬟过来同往常一样要搜他的身。
就在搜到心口的时候,韩生一把握住那丫鬟的手。丫鬟冷着眼对韩生说到:“韩公子,大小姐丢了东西,必须查过了才能叫您出门。”
韩生却不气不恼,温情脉脉的对丫鬟说到:“姑娘在那寡妇身旁熬着,熬多久才是个头啊?我听人说,姑娘结的是死契。难不成要一辈子耗在这?”
“韩公子这是在白费功夫。”
“是与不是,不如卧榻之上详说。”韩生手里一使劲将人扯进了自己怀里:“那女人虽落了难,但毕竟是皇亲贵胄,指头缝里流出来的就够城外百姓过一辈子。要是我娶了她,定少不了姑娘的富贵,总好过日日看着她的脸色与她讨生活不是?”
那丫鬟看着韩生,心里正想着要如何拒绝,却被猛然抱起走回到床榻上。
回回跟着荣苓出来她都要站在门口守着,从来也不知道所谓闺房之乐如何乐得,遂也半推半就从了韩生。
拿了荣苓的私物,韩生似乎就有了筹码。没过几天便叫人给荣苓送了信去,只是信还没进百宁侯府就被荣长宁的人给截下了。
看着信中语气,荣长宁又羞又愤,一手拍在了案桌上。林姑姑坐在一旁:“此人太过愚妄且作风庸俗,留不得。”
荣长宁放下手里的书信重新折好塞回到信袋中:“这事我就不出头了,林姑姑去做吧,把长姐的东西搜出来,再将人送回皇城。事不宜迟,去吧。”
“是。”
夜过子时的皇城黑压压的黑压压的一片,除了零星孤灯明着、长街几处有人洒扫,便只有几个酩酊大醉的人勾肩搭背的从清月坊和狮子楼这样的地方走出来。
这群人中不乏豪门纨绔、朝中大臣、谄媚小人、浪荡江湖的侠士和招摇撞骗的术士,和这些人勾肩搭背的就有韩生一个。
他身边的纨绔也不尽是草包,有些个人打小就在‘毒火’里淬炼着眼睛,韩生走过来一瞧便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嘴里却还是恭维到:“韩公子好文采,他日再有诗会定邀韩公子同去。韩公子可不能推脱。”
韩生连连拱手:“一定一定!今日到此,韩某先回了。”
说完摇摇晃晃的独自一人离去,背后一群人身后多少都跟着几个小厮车夫,独独他一个做东的什么都没有,醉了酒还要自己走出巷子去。
有人抬手指着他感叹:“寒酸至此,也是不知道他来了一趟皇城都将钱财散在咱们几个身上是做什么。”
“人家与咱们不同,钱啊是说来就来,可不像咱们得去祠堂跪着弄不好好要被打一顿才得以跑出来快活快活。没嗅到?人家身上全是脂粉香!”
说完一行人站在街上开始哄笑,林姑姑带着帷帽坐在车上,听着那些人的小声不禁替荣长宁感到唏嘘。
百宁侯府嫡长女,竟自轻自贱到这一地步,轻轻叹惋后对车外的人说了一句:“动手。”
一行人便跟着拐出巷口,一直跟韩生暂住的宅院。刚一推门进去,就被人死死按住,死死绑着蒙住了双眼扔到了地上。
“谁?!什么人!”小厮堵住了他的嘴,对着他耳旁说到:“你惹怒了我家主上,为给后世积德主上且饶过你这一次。滚出皇城后再别回来,否则必取你狗命。”
地上韩生呜呜咽咽听不出是不是应下了,但应不应下都由不得他。
眼前一抹黑在冰冷的地上躺了许久都没有人说一句话,耳畔尽是窸窣脚步声。
终于听到有人说一句:“找到了。”
没多久,韩生便感觉自己被腾空搬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