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到御乾殿的时候,殿中已经坐满了人,昭阳的到来,却让殿中短暂地静了片刻,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昭阳身上,昭阳勾起嘴角笑了笑,视若无睹地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贤妃坐在昭阳的身旁,自打那日养心殿之后,她细心休养了些日子,面色倒是好了许多,只是瘦得厉害。
“昭阳今日可真好看,让本宫都移不开眼了。”贤妃转过头望向昭阳,笑眯眯地道。
“贤母妃就知道打趣昭阳。”昭阳方才被那么多人看着,都能够淡定自若,只是被贤妃这么一说,又察觉到了对面有目光看过来,脸上竟隐隐有些发烫。
贤妃目光落在昭阳头上:“母妃可不是打趣昭阳,昭阳今日这发饰尤其好看,是宫中最新的款式?”
“那可不是,这可是昭阳独有的。”昭阳眨了眨眼,眼中满是得意之色,笑颜如花。
“陛下到,皇后娘娘到,太后娘娘到。”外面传来内侍的通传声,殿中众人这才站起了身来,跪了下去。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后娘娘千岁。”
有细细碎碎地声音传来,过了好半晌,才听见楚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都平身吧。”
众人连忙站起了身来,又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只是原本有些吵闹的大殿,突然便安静了。
楚帝的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昭阳身上:“昭阳。”
昭阳站起身来,笑着行了礼:“父皇?”
楚帝嘴角一翘:“昭阳今儿个的打扮尤其好看,这发饰倒是十分特别,非金非银非铜,也不是什么宝石珍珠的,不过却十分适合你,咱们昭阳也长大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昭阳身上,似乎都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地味道。
昭阳抬起手来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只摸到步摇坠下来的流苏末梢上的梅花,忍不住笑了起来:“昭阳这头面可是费了心思向齐美人求来的,昭阳用了一套玉兰点翠的头面来换来的,那玉兰点翠的头面可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昭阳还觉着有些亏了呢。不过父皇都说好看了,倒也不亏。”
“哦?”楚帝转向远处:“齐美人?”
齐美人闻言,连忙站了起来,许是因着有些慌乱,桌上的杯子都被带得落了地:“臣妾……”
话还未说完,就被楚帝给打断了:“就是齐美人头上这套玉兰点翠?”
昭阳抬起眼来望了过去,齐美人果真将那套玉兰点翠的头面戴了出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散花如意云烟裙,长相本就清雅,带着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骨,带着那玉兰点翠的头面,更显柔弱。
“就是这套。”昭阳笑眯眯地道:“这还是昭阳去年生辰的时候让人做的呢。”
楚帝又笑了起来,目光落在齐美人身上良久,才道:“都送出去了才来惋惜,这玉兰点翠的,倒是齐美人戴着更好看一些,你戴这套好看些,正好。”
“父皇都这样说了,那自是正好的。”昭阳笑着应着,才坐了下来。
楚帝这才移开了目光,举起了酒杯,朝着太后道:“今日是太后娘娘寿辰,朕带个头,祝母后寿比松椿,年年今日,喜长新。”
众人连忙又站起身来,举了杯:“祝太后娘娘,寿比松椿,年年今日,喜长新。”
太后笑得眉眼弯弯,连连道了好几句好。
紧接着,便是皇子公主们献礼,毕竟只是太后,而非楚帝,大多数送的礼寓意都十分吉祥,却也并无太过出众的地方,昭阳也送了扇自己亲自绣的松鹤图的屏风。
祝了寿,就如寻常宫宴一样,丝竹起,舞姬起舞。
昭阳自打听苏远之说要今日向父皇求娶自己之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灵地,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今日的宫宴倒是一直十分平静,昭阳的手在袖中暗自紧了松,松了紧的。
只是该来的,却始终要来,却不想,话头却是楚帝挑起的。
又是一个乐师上场抚琴,抚琴毕,楚帝却似叹似惋一般地道:“若论起琴来,朕听过最好的琴音,却是苏卿的,那时候苏卿不过十来岁,却已经弹得一手好琴,连在琴音上最有造诣的琴痴了无先生,都对苏卿的琴艺赞不绝口,说苏卿年不过三十,在琴术上的造诣却定会胜她。”
苏远之闻言,只淡淡地抬了抬眼道:“陛下过奖。”
倒是太后目光也落在了苏远之的身上,笑了笑才道:“苏丞相今年二十有四了吧?”
“是。”苏远之轻声应着。
太后笑了笑:“这个年岁,也早该成亲了,只是苏丞相这般人物,却是不知哪家姑娘能够有幸嫁给苏丞相?”
昭阳心中一跳,便瞧见苏远之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垂下眼,半晌才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切,微臣已有意中人,只是微臣身有残疾,不想误了别人,这一生,未想过娶妻。”
“嗯?”楚帝一愣,倒似乎有些诧异:“苏卿已有意中人?不如说出来,让朕给你做了这个主,你官居丞相,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论看中了谁,都是那女子的福分,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哈哈……”
昭阳的手暗自在袖中握紧了起来,心跳得有些厉害。楚帝身边的皇后目光亦是抬了起来,落在了苏远之身上,稍稍一转,便又看向了昭阳。
苏远之沉默了许久,面色隐隐有些苍白,半晌才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算了,她定是不会同意的,强扭的瓜不甜。”
楚帝素来倚重苏远之,心中自有计较,若是能够以一桩婚事让苏远之死心塌地为他所用,这笔买卖自然划算,思及此,面上便带了几分严肃:“你不说,怎知她不愿?苏卿尽管说便是,朕倒是要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得苏卿倾慕。”
苏远之似是被楚帝的话打动了,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微臣心仪之人是……”
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昭阳的手心隐隐泛着疼,只听见苏远之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昭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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