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之点了点头:“平安无事。”
昭阳愣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过是轻飘飘的四个字,却让昭阳觉着,像是将她这么久以来压在身上的石头搬了一大半去。
“他如今在何处?可是暗卫见到了他?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形?”确定君墨平安无事之后,昭阳脸上亦是轻松了许多,脸上带着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苏远之笑了笑:“莫要着急,君墨无碍,只是马上就要到早朝了,先去上早朝吧。”
昭阳却是不依的:“你就先告诉我吧,不然我总也放心不下。”
苏远之揉了揉昭阳的头发:“也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得完的,听话,先去上朝。”
昭阳一想也是,君墨出事这么久没有消息,定然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只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这才又转过身吩咐着宫人继续梳头。
却不曾瞧见,身后的苏远之眸光中的隐忧。
不曾想,竟是在早朝之上瞧见了外祖父。
昭阳瞧着外祖父精神抖擞的模样,浑然不似中过毒的,心中愈发欢喜了几分,想着好似苏远之回渭城之后,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一般。
下了朝,昭阳思及曲涵之事,又召集了兵部与户部的官员在养心殿议事。
听闻西蜀边关怕是又要生变,众人皆是满脸担忧,仔细听着昭阳的吩咐,一一应了下来。
“昨日里我已经仔细看过了户部登记的百姓名册,临近西蜀国边关的城池村庄之中,登记在册的百姓共有十五万人。此前招募皇商的时候,皇商们应选皇商所出的银两,分出三百万两拿去安置西蜀国边关这十五万百姓,其余的,尽数拿出来招募士兵。”昭阳轻轻敲了敲桌子。
户部尚书与兵部尚书连忙应了声。
兵部尚书抬起眼看了一眼昭阳,咬了咬牙:“陛下,这征兵是难事之一,除此之外,若是要开战,这领兵之事……”
“我来!”昭阳尚未开口,就听见殿门外传来一个果决的声音。
昭阳一听那声音,便知是谁。兵部尚书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转过头看了一眼从门外走进来的人,连忙道:“若是柳太尉愿意亲自领兵,自然是最好。柳太尉素来战无不胜,定能将西蜀国打得落花流水。”
柳传铭是个脾气直的,被兵部尚书这样一恭维,自然受用得很,头扬得高高的,看也不看兵部尚书,只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与陛下商议。”
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闻言,抬起眼来觑了觑昭阳。
昭阳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低着头行了礼,退出了养心殿。
昭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望向柳传铭:“外祖父……”
柳传铭却是不等昭阳说完,就径直道:“你别劝我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和西蜀国这场仗,我势必要去的。我与西蜀国那些人熟悉啊,又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我有把握。”
似是知晓昭阳担心的是什么,柳传铭抬起脚拍了拍,十分利索的在殿中跳了一跳。
昭阳的眼皮子也跟着跳了一跳。
“我虽然年岁大了,可是老当益壮,你瞧我,有多少年轻小伙子比得过我的?要是你不信,走,咱们去演武场,我给你瞧瞧你外祖父的骑射什么的,你大可叫几个年轻人来与我比试。”柳传铭抬起头来望向昭阳。
“……”昭阳想起昨夜自己问起外祖父情形如何,苏远之便说,你大可明日里叫他入宫来瞧瞧,还说明日里叫他给自己表演骑射什么的都成。
昭阳扶额:“我知晓外祖父老当益壮,功夫不减当年,只是……外祖父想要再次挂帅上阵的事情,外祖母可知晓?她……可同意了?”
一听昭阳问起自己的发妻,柳传铭便有些气弱:“行兵打仗,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子汉应做的,何须她同意?”
昭阳叹了口气,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走到柳传铭面前站定,神情认真:“外祖父今年……应当也六十多了吧?”
“六十四了,那又如何?昭阳提枪上阵,杀得敌人片甲不留!”柳传铭背着手,微微扬起头。
昭阳颔首:“我自是知晓外祖父在战场上十足的威风,是常胜将军。只是外祖父可曾想过,外祖父今年六十四,十多岁便于外祖母成亲,如今近五十年。这五十年,外祖父在外征战多少年?陪在外祖母身边,又有几年?人生苦短,如今垂垂老矣,我想外祖母更希望的,是家人团聚,不在提心吊胆。”
柳传铭紧抿着唇,没有作声。
昭阳笑了笑:“外祖父想要上阵杀敌的心情我理解,只是,外祖父若是没有同意外祖父上战场,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柳传铭闻言,冷哼了一声:“那我就去说服你外祖母就是了,她定然会同意的。”
说罢,便又风风火火地出了养心殿。
昭阳望着柳传铭的背影,低下头幽幽叹了口气。朝中有这样一员大将,她身为帝王,自是十分欢喜的。可是他同时也是她的亲人,这份欢喜,便也带了一半的担忧。
中午去长安宫与太后一同用膳的时候提起,太后对柳传铭身子好了的事情也十分欢喜,只是听昭阳说起早上在养心殿中祖孙二人的对话,太后便又长吁短叹了几声,才道:“你外祖母,十有八九不会拦你外祖父的。”
昭阳有些意外:“为何?”
太后笑了笑:“你外祖父非寻常女子,不会让你外祖父因为她而放弃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若是你外祖父得了你外祖母的同意,你就让他去吧,特许他能够带着家眷上战场吧。”
昭阳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颔首应了下来。
将政事都处置完毕回了养心殿,已经是下午,昭阳忙寻了苏远之问起君墨之事。
苏远之看了昭阳几眼,神情并不如昭阳想象中那样欢喜。
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君墨在阿幼朵身边,只是,好似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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