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林如海慢悠悠的走来,远远的便看到刘嬷嬷和婉儿站在门口，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许多,眼眸微微暗沉,一步一步的,走的那叫悠闲自在。
婉儿很是焦急,拉着刘嬷嬷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姑娘还在里面,不会有事吧？”
刘嬷嬷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对内提醒句,又对婉儿轻声道：“不会有事的,能有什么事情？姑娘和夫人相处的好,老爷也高兴啊。”
等林如海走到跟前来的时候，刘嬷嬷一脸的笑容，婉儿额头微微渗着汗珠。林如海颇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婉儿，问刘嬷嬷，道：“嬷嬷怎么不进去？这外头有些凉，吹着嬷嬷可就不好了。”
刘嬷嬷表情不变，回答道：“我们出来帮夫人和姑娘端碗杏仁露，现在正准备去厨房呢。”
“原来如此。”林如海点头表示了解，不过看着婉儿，说道：“虽说是夫人和姑娘要的，可嬷嬷年纪也大了，该吩咐小丫头去做的就不要亲自动手了。天寒地冻的，嬷嬷还是进屋去休息吧。”
刘嬷嬷点头，转头对婉儿说道：“既然如此，婉儿去吧。”
婉儿忙不迭的点头，随即匆匆的走了。
“嬷嬷，玉儿来了多久了？”林如海看着婉儿走远了，声音微压低的问道。
刘嬷嬷说道：“老爷别担心，里头并没有什么嘈杂声，想来夫人和姑娘相处的极好。姑娘现在过来，怕是来同老爷和夫人道别的。”
林如海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进入内室，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林如海眉头微蹙，看着黛玉坐在椅子上，艾若坐在软榻上，一个捧着茶杯，一个低头绣花，两人之间气氛倒也温和。
只是，很不对劲。
太祥和了。
林如海想起之前的艾若和黛玉，那个时候气氛是好的？再说现在两人，虽然也没有时间让他们相处，可黛玉对艾若的敌意，艾若对黛玉的不在意，林如海却是知晓的。一开始也想要让两人好好相处的，可惜证明了他是错的。
“玉儿来了多久了？”林如海解开披风挂了起来，黛玉瞥了一眼艾若，艾若一脸平静的看过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来了好一会儿了，在等爹爹回来。”黛玉刚才就站了起来了，她是晚辈，自然没有父亲来了她还坐着的道理，至于艾若，抱歉，她的腿受伤了，站不起来。
“可是在想明天的事情？”林如海在艾若不远处坐了下来，黛玉的目光闪了闪，那种离别不舍的抑郁微微散开了些，点头，轻声回答道：“明天玉儿就要离开了，想着很舍不得，而且还还没有同夫人道别，这才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林如海微微一笑，语气柔和了许多。
黛玉和艾若点头。
“我也很不舍得的，爹爹。”黛玉轻声说道。“不管哪里，我现在看了都觉得难受极了。想着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了。”
“若是想家了，可以回来。”林如海瞧出黛玉的担忧和不舍，她若是现在说不去了，自然也没有关系的。只是林如海知道，黛玉一定会离开，哪怕她在不舍。
黛玉抿嘴笑了笑，点头，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她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的，她观察的很仔细，林如海进来第一个看的人是艾若，坐得离艾若近了些，他对自己客气了很多，没有了之前的亲昵宠溺了。
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的。”
不过她听了林如海的话，心里依旧被触动了。她相信父亲是真心的说这些话的。
“老爷不如陪姑娘倒一边说说话，有些话旁人在场，姑娘怕是不好意思说的。”艾若看着有些冷场了，不由得开口说道。三人杵在这儿像什么样子？而且她得好好的想想，今后该怎么面对林如海呢？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改变，可她却失去了警惕。
林如海瞥了艾若一眼，随即说道：“既然如此，玉儿，陪爹爹在外头走走吧。”
黛玉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丝喜悦，说道：“好。”
两人披上厚厚的披风，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艾若抬手轻轻的摸着小腿，眼神微凉。
黛玉和林如海并没有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安静的走着。
等黛玉看到眼前的便是她的院子，眼底闪过一丝忧伤，“爹爹送玉儿回来了。”
林如海转头看她，说道：“先进去吧，外头冷，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
黛玉这才露出一丝欢喜，两人照样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丫环婆子见了很是欢喜，这老爷可是许久没来了。
“到了你荣国府，别忘了自己是林家的女儿。”两人坐了下来，又喝了热茶去寒，林如海看着黛玉安静的坐着，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些生硬，也让黛玉的心里难受了下。
“我知道的。”黛玉点头，她现在是林家的女儿，说起来与荣国府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一刻，黛玉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决定，已经没有了关系，她去荣国府，真的不要紧吗？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嚼用等都是林家出的，你到那儿去也是贾府的老太太派人过来缠了半年多，又不是逃难过去的，只是不用太小心。”林如海想了想，黛玉过去谁也勉强她不得，想来那贾母还会很疼爱她，最好能哄的黛玉跟她一条心才好，因此旁人应该不会有所怠慢的。再者，服侍的人都带去了，黛玉还担心没有人可以用？
黛玉沉默的点头，听着林如海的话，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些。是啊，又不是她一定要去的，而是贾母派人过来游说的。
“爹爹放心，玉儿会照顾好自己的。”黛玉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来，离愁别绪很叫人忧愁。
“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林如海听着黛玉的保证后笑了笑，看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便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
黛玉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看着林如海，咬唇很是挣扎，然后她直直的盯着林如海的脸，问道：“爹爹这半年多来变了很多，可是为了那夫人？”
林如海微微蹙眉，目光隐讳不定。
黛玉心里有些慌，她问过了艾若，艾若说不知道，现在来问林如海，黛玉想要知道，说谎的到底是谁？
“玉儿，你还是孩子，很多事情你不能开口询问的，明白吗？”林如海微微的眯眼，“这个问题，实在很无趣。”
黛玉咬住下唇，脸上一片苍白。
她觉得很是压抑，林如海变得很是陌生，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我······”黛玉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来，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艾若可是真的做了什么？若是没有，她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不用担心林如海被哄骗了。若是真的是艾若，自己的提醒对爹爹应该也是有所帮助的。
“真要说，与她自然是有些关系的。”林如海淡淡的说道，目光却带着一种冰冷，不知道是对谁的，黛玉咬住下唇不敢说话。
“你是想要知道，是否是她迷惑了我，使得我做了很多的糊涂事情？”林如海含着微笑看着黛玉，黛玉忍不住想要后退，她昂着头看着林如海，呐呐的说道：“我担心爹爹被欺骗了。”
林如海微挑眉，忍不住笑了起来。
黛玉很是不解的看着他，不解为何他是这般的反应。
“玉儿，你以为她能将我骗的团团转吗？我还没有糊涂呢。”林如海觉得很好笑，艾若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是前世，她也没有法子将他骗的团团转的。他的痛苦是因为求而不得而不是被欺骗。当然了，这一辈子，艾若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小丫头，他太过了解她了，知道怎么将她紧紧的抓住。
若是真要说欺骗，他可是经常去骗人的。
黛玉哑口无言，对黛玉来说，林如海自然是强大无比的，现在被林如海这么一问，觉得很是羞愧。
是啊，爹爹怎么可能被艾若欺骗了呢？
“我只是担心爹爹······”黛玉低下头，很是羞愧的说道。
林如海很是认真的看着黛玉，叹了一声道：“不关她的事情，真要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若非他的经历，又怎么可能是这般模样的？是啊，他若是没有重来这一遭，黛玉早已经在荣国府了，艾若现在正被自己迁怒着呢。
这一切与艾若又有什么关系？就因为自己上辈子爱上她了，这辈子想要紧紧的抓住她，所以她便是有罪的了？
真是可笑的指责啊。
林如海知道，他不会对黛玉说出真正的原因。想必那些下人现在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动作了，想来也没有人敢对艾若不敬了。这个府上她想要怎么折腾都没有关系，就像上辈子不高兴了烧了院子也没有关系。
林如海表示，他家银子很多的。
听着林如海的解释，瞧着他的神情，不由得黛玉也有点动摇了。只是现在，她依旧有些不解。
“玉儿，大人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要明白，这不该是你问的，今儿我不想多说什么，今后你多注意些吧。”
黛玉点头。脸上泛着一层红晕，她自然知道这不该是她问的，可是她都要离开了，若是不问清楚，她怎么能放心？
“她什么都没做。”林如海的声音很是低沉，一字一字的敲在黛玉的心上，“至于我和你娘亲的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别将问题都扔在别人身上，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
黛玉又垂下脑袋，轻轻的点头。
林如海吸了一口气，道：“我如何的问题，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了，你也别将林家的事情当做故事说出去了，到时候坏了你的名声，我也无可奈何了。”
黛玉只能沉默的点头。
“我不会说出去的，爹爹。”黛玉小小声的保证着。家丑不可外扬，黛玉自然不会将林家的事情当做故事一般的说出去，到时候该怎么说？自己的母亲被休了，自己不被父亲喜欢，爹爹很喜欢现在的夫人？
黛玉什么都不会说的。
林如海瞧着黛玉乖巧的模样，这才有些满意，虽然不满黛玉刚才的话题，不过念着她就要离开了，这么一去没有几年是回不来的，倒也没有心思计较了。
“明天你还得早去，还是去休息吧，别想太多了。我不会让自己吹亏的。”林如海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黛玉看着林如海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喊住了他。“爹，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林如海转过身来，表情微凝。
“我刚刚去找夫人了，也问了这个问题······”黛玉按住胸口很是担忧的看着沉下脸来的林如海，声音不知不觉的低了下去。“我只是担心，没有别的意思······”
林如海忍住汹涌翻腾的怒意，脸色铁青的瞪着黛玉，声音很是冷淡的问道：“你怎么问她了？”
林如海忽然有些不安起来，仔细的看着黛玉，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希望黛玉的问题不会坏了他的事情。
黛玉手指头微颤，身体也不由得挺直了起来，碰上几乎要发狂的林如海，黛玉吓得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她哆嗦了几下嘴唇，在林如海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耐的时候，赶紧回答道：“我就问了她，可知道爹爹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林如海抬手扶额，他觉得黛玉果真是来祸事的。艾若对他的戒备林如海自然是知道的，好不容易让她忘记了那些，偏偏黛玉又提出来了！
他知道等下自己回去，看到的一定又是带着面具的艾若了！
他早该将黛玉送走的。
刚刚的一点离愁现在一丝也没有了，本来还觉得愧疚不能好好的教导她，现在这种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你歇着吧。”林如海眼眸淡淡的瞥了一眼黛玉，黛玉泪泫盈眶，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声，这才转身走了。
“呜呜······”等林如海一走，黛玉软软的坐了下来，双手遮面低声哭了，她虽然有些怀疑艾若，好吧，现在依旧在怀疑艾若，可她现在觉得自己的父亲应该不会被蒙蔽了。这明明是好事，可为何爹爹要这般盯着自己呢？
他生气了。
黛玉知道林如海很生气，不然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就好像再也不愿意见到自己似得。
她哭了一阵又觉得后悔，她可以不提醒的，为何要说出来呢？
然后她想到自己去找艾若，又觉得自己本不应该过去的，道别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反正艾若也不想见到自己，自己也不想看到她。
何必互相勉强呢？
她今天做了几件蠢事，黛玉眼眶微有些红肿，想着明天自己一定得同爹爹解释。她真的只是担心他，并不是想要去为难艾若的。
担忧之余，黛玉忍不住想起了艾若说的话，她说爹爹最疼的是自己。她忍不住紧紧的揪着手帕，若真的如何，爹爹是不是就不会同自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