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上高中了,从名校一下子到了一个普通学校,高兴自己的失落我看在眼里,我的失落在我的心里。
高兴住校,每周回来一次,每次送他我都感觉他被发配到了寒凉的宁古塔。
他的班主任很喜欢高兴,他被大家选做班长,他答应我好好学习,绝不谈恋爱,我点头表示相信。
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简单了,一周我们就相处一天一夜。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我的心也暂时放下了,毕竟高考还在三年以后呢。
高兴对班长这个角色很上心,他的集体荣誉感很强,总是为班里筹划这个筹划那个。我对他说了我的观点,现在应该一门心思的学习,班里的事情不要太上心了,因为你的能量就那么多,用在这个上面多了,用在那个方面自然就少了。他不以为然,我也只能作罢。
高兴不愿意让我参加他的家长会,其实我也不想参加家长会。高兴在高二时曾经考了全班第一名,他让我去开家长会,我也就欣然前往,毕竟第一名的家长总是会脸上有光彩。参加家长会我才发现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还是家长,都和名校的老师、家长有巨大的差异,这是不争的事实。学校的各个方面的实力都被名校碾压,高兴这次考试用的试卷是四大名校中其中一所学校的期中考试卷,高兴的成绩在他们学校是第一名,但是他的成绩还没有达到名校的平均分。这就是差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高三了。
一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是高兴同学的妈妈打来的,大意是说他女儿和高兴在谈恋爱,让我关注一下,马上要高考了,不能这样。
我很坚定的告诉她高兴不会的。周末我找高兴谈完再回复她。
接到这个电话我还是很震惊,高兴答应过我在高中不会谈恋爱,同样的错误不会犯两次的。而且从他每周回来我也没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周末接回高兴,我开诚布公的跟他谈了这件事情,高兴说没有,只是和那个女孩走的比较近而已,她有时候找我讲题,我是班长,总不能不帮助她吧。他当着我的面给那位家长打了电话:“阿姨,我是高兴,我和小青是好朋友,平常是走的近一些,也只是她找我讲题,阿姨,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没有和小青谈恋爱。”
过了一会电话才挂掉,对方说了什么我不知道,高兴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去问他。我相信高兴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是我猜到女孩是有这个心思的。正如她妈妈描述的那样,看书时总是发呆,魂不守舍的样子,周日总是看电话,心不在焉。
这是一个少女情窦初开的表现。我慎重再慎重,思忖在思忖,还是跟高兴和盘托出了。
我对高兴说:“妈妈相信你没有这个心思,但是不代表这个女孩没有这个心思,所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个女孩,你还是适当的时候要说不。”
高兴听完不耐烦地说:“你们大人总是想得太多,危言耸听,哪有这么厉害的。”
我知道我无能为力,我更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影响到高兴,但是我却束手无策。我甚至期盼这两个孩子能向传说中那样互相鼓励互相加把劲携手奔向高考,但是这是痴心妄想,她妈妈给我描述的情景我就可以断定这个孩子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心思多的女孩,这股子愁苦的情绪迟早影响到高兴。我心急如焚,跟班主任沟通,班主任也认为我多虑了,高兴现在的表现很好,学习的劲头很足。
我只能牵肠挂肚,但又无计可施。
还有四个月就高考了,这种事情轻不得重不得,我也只能且行且观察。
剩两个月就高考了,高兴突然提出要回家复习,我很吃惊,但是看他很坚决,我也就同意了。
在家的这两个月,高兴早起晚睡,像发疯的学习,他的墙上贴满了各种总结的目录,按照他的各科的需要,请了家教。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但又能怎样呢?
时间像飞起来一样,转眼明天就高考了。
为了方便考试,老公提前在考场附件租了酒店。晚上我和高兴在湖边散步,他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妈妈,这两个月我真的尽力了,考的不好你不要怪我。”
听完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但我还是故作云淡风轻地说:“考个啥样子就是啥样吧。”
考试的两天里,我和老公提前在酒店定好饭,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后勤保障工作必须做到位,这也是家长能做的。
终于考完试了,我们一家三口吃了个高兴早想吃的街边摊,不用再顾忌拉肚子了,气氛很轻松,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缓了两天我们就开始准备搬家了,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
那天高兴和同学出去玩了,找的车正好要拉一批家具,我看他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利索就进去了,这一进去不要紧,我的心彻底沉下去了。
我在高兴的抽屉里发现了有四十多封信,全是一个人的笔体。我很奇怪,现在的孩子谁还写信呢?打开一看,我的肺都要炸开了。
全是那个女孩写的,几乎一天一封,每一封都装满了思念;每一封都装满了她家庭的悲惨;每一封都装满了自己的不幸······我跌坐在椅子上,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已经发生了。我知道高兴不会说“不”,他太善良,开始是不会拒绝,后来就被装在这种情绪里了,最终在这种情绪里不能自拔了。我恨的牙根痒痒,但是一切都晚了,我现在才明白高兴为什么会坚决回家复习,而且坚决把手机上交,那是他自己害怕,在最后两个月里躲起来了。
从信里我大概知道这个女孩的家庭情况,妈妈做生意,爸爸游手好闲,爸爸有时候喝酒还打妈妈。我的天哪,这是一个什么家庭!
高兴晚上回家了,看到我的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我长叹一声:“没有什么。”就出门去了。我不想和他有任何争执,因为于事无补。
我已经大概猜到高兴的成绩不会是我期望的那样了,至于有多不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