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过后,孟夕岚把心思全都放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孟夕然和周佑宁顺利回京,孟家一家子人也总算整齐了。而孟家的孩子们也常来宫中走动,很是热闹。
孩子们玩在一处的时候,大人们可以闲话家常,原来只是无心说说,谁知,不小心还是让孟夕岚听出了些不对头的地方。
从长嫂乔惠云的嘴里,她听出来了,近来父亲和大伯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融洽。
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不过,孟夕岚还是想要知道个清清楚楚。
乔惠云显然心有顾忌,不肯多言,以免生事。好在,周佑宁是个直性子,她嫁到孟家也有一年多了,对于很多事情都是心里有数。
她不偏不倚地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向孟夕岚说了清楚。
孟家三房之中,父亲孟正禄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也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爵位的人。
不过,孟正禄并不是孟家的嫡长子,所以,论规矩来说,孟家的爵位理应由大伯来继承。
不过,孟夕岚的大伯孟正学是个昏庸无能之辈,虽是长子,却是无才无德。
孟家三子之中,孟正学是最没出息的一个,而老二孟正海是最胆小怕事的一个,结果却娶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儿妻子。
少年时,孟正学仗着自己是嫡长子的身份,在家中耀武扬威,不仅让长辈们十分失望,还伤了他和姐妹兄弟的和气。
孟正禄最不喜欢就是自己的这个大哥,其中的缘由,也是要追溯到两人年幼时,他每次因着功课得到父母和长辈们的夸奖之后,便会被兄长刁难,受了不少欺负。
小时候的打打闹闹,倒也可以不算。孟正禄最生气的就是,当年他不得已奉命送女儿进宫之时,孟正学在他的耳边说得那些风凉话。
身为弟弟,孟正禄可以不去在意那些当年的恩恩怨怨,可是身为父亲,他实在无法忍受,任何人对自己女儿的诋毁轻视。
正是从那时开始,孟正禄和孟正学的关系,彻底僵化。然而,孟夕岚被封为正宫娘娘之后,孟家在京城之中的地位,也是节节攀升,甚至,一跃成为京城四大名门之首。
所谓,树大招风。孟家的声势高了,想要巴结奉承的人也跟着多了。
孟正禄身为国丈,平时待人接物,很是小心谨慎。对于,那些一心巴结的乌合之众,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他不想为孟家和女儿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和那些奸诈的小人走得太近。
孟正禄如此身自好,那些想要巴结孟家的人,只好另找目标。孟夕岚的大伯,那位不学无术又喜好奢靡的孟正学,显然给了他们这个可趁之机。
因着孟正禄在孟家的地位,孟正学虽然身为长子,却再无家长之位。
家中的事情,由老太太一手掌管,而官场上的事情,更不是孟正学可以随意妄言插嘴的。
前几年,孟夕岚亲自为孟夕乔做媒,让她嫁入侯府,甚是风光。
然而,同样都是家中的姐妹,孟夕楚的婚事却是无人问津,只因她的性子不讨巧,为人傲慢,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坏脾气。
孟夕楚的婚事,孟夕岚没有出面帮忙,只是由着长辈们安排。所以,孟夕岚最后只能嫁給了一个六品官吏,搬去江南的一个小镇。
因着孟夕楚的事,孟家大房对三房的怨气更深了几重。
他们认为孟夕岚是故意的,故意替二房出头,而不帮大房的忙。
对于这些事情,孟夕岚一直心中有数。不过,她从未费心去管过,因为她很放心祖母。她老人家一定会把家里的事情都整得明明白白。
“老太太这些日子,身子不太爽利,只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三夫人和嫂子。大房和二房的人,对此时常表示不满。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严重的还是,听说昨儿大伯和公公在书房大吵一架,闹得很厉害。”
周佑宁素来有话直说,不会绕弯子。
孟夕岚听罢,微微沉吟才道:“他们为何吵架?”
周佑宁静静道:“大伯在外面喝过酒了之后,便去了书房,似乎是故意找茬。”
具体的事情,她也不愿多提。末了只说了一句,“大伯父近来,似乎在外面交了很不好的朋友。”
看来,事情是闹得很凶了。
孟夕岚抿了一口茶,脸色微沉。“大伯父的性子,我很清楚。”
乔惠云看着她的脸色,静静问道:“娘娘,老太太一直不让我们多嘴的。所以,您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孟夕岚微微摇头:“不知道可以不管,既然知道了,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家事也是大事,她不奢望一家人都和和美美,但最起码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
“嫂子,明儿麻烦你再进宫一趟,然后把大伯母和二伯母一起带来就好。”
乔惠云闻言微微一怔。原以为她会想要先见大伯父和二伯父呢。
“知道了,娘娘。”
孟夕岚闻言微微一笑:“家里的事情,本宫会看着办的。二位嫂子,不用担心。”
乔惠云虽然不想给她添麻烦,但听了她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翌日一早,乔惠云去到大房和二房那边,请了二人一起入宫。
大房和二房,虽然对三房心中不服,但彼此间的关系,也并不融洽。
大伯母周氏一直认为,二房的人都是三房的跟屁虫,心中甚是不屑。不过,二房的巴结也不是没用的。
当初侯府的那门婚事,就是便宜了二房。
孟夕乔怎么能比得过孟夕楚呢?再说了,姐妹有序,再怎么着也该先让夕楚出嫁才是。
周氏越想越不服气,索性花费了一番功夫来梳妆打扮,更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首饰都带在身上。
两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和乔惠云一起进宫,乔惠云看着她们互不理睬的样子,心中满是无奈。
为了方便和她们说话,孟夕岚把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遣退,只留下竹青一人伺候。
竹青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全知道,所以没什么避讳的。
周氏和孙氏见了孟夕岚,双双上前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孟夕岚微微而笑,温温和和地招待她们入座吃茶,摆出一副要和她们闲话家常的温和态度。
孙氏没有什么心防,见她笑容满面,就开始忍不住向她说起孟夕乔的近况。
孟夕乔年初刚刚有孕,如今已有六个月了。
孟夕岚听了含笑点头:“妹妹有喜,这事本宫是知道的。听闻妹妹身子康健,再过几个月,一定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孙氏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多谢娘娘吉言。”
周氏在旁,瞥着她那一脸笑容,只觉虚伪又恶心。
她剜了她一眼,低头喝茶来掩饰自己的不悦。
谁知,茶水微微烫嘴,惹得她又是皱眉。
孟夕岚虽未留意她的表情,还是适时开口道:“大伯母,近来本宫听到一些事情,今儿想要和大伯母说上一说。”
周氏闻言立刻放下茶杯,恭恭敬敬道:“娘娘请问。”
“本宫……听说,昨儿大伯父和家父大吵一架,不知可是真的?”
孟夕岚温和问道,不带丝毫情绪。
周氏闻言立刻抬眸,瞪了乔惠云一眼,心想,一定是她多事来的。
乔惠云看到她的眼风,默默垂眸,不言一语。
随她怎么想,这事儿也得有个交代才行。
“娘娘……哪里是争吵那么严重,只是兄弟之间,意见不合,拌嘴几句罢了。小事而已,小事……”
周氏也知道自己的丈夫不争气,昨晚的动静也实在闹得太大了些。
她不好明说自己丈夫的错,只好,选择息事宁人的态度。
孟夕岚闻言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语气微沉道:“大伯母此言差矣。家人之间,最怕的就是意见不合,大家的心里都不往一处想,又怎么能齐心协力地往一处使劲儿呢。”
周氏脸色微僵,一时语塞。
“大伯母,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您的心里要真是有什么委屈,不妨直说!”孟夕岚善意提醒,给人一种想要息事宁人的感觉。
周氏几番思量过后,忍不住开口说了实话。
“其实,你大伯父心里的委屈,已经积攒好多年了。无非都是因为你父亲,也就是他的兄弟们对他不尊重……”
尊重……孟夕岚细细品味着这最后的两个字,突然轻笑出声。
周氏听见了她的笑声,不觉挑眉。
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
孟夕岚重新拿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才道:“本宫真没想到,大伯父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这么有趣!”
周氏闻言一怔,不解其意,吞吞吐吐道:“娘娘……您这话是何意?”
孙氏和乔惠云也是睁大了眼睛,完全捉摸不透孟夕岚此时的心思。
孟夕岚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清冷,语带嘲讽:“不对,本宫方才说错了。大伯父他不是有趣,而是幼稚才对。”
周氏脸色一僵,眼神慌乱,涨红脸颊道:“娘娘……您可不能则么说话,您好歹是孟家的晚辈……”